章煊黯淡的臉色突然變得緊張起來,身體在聽到這話的一瞬間變得緊繃,他急匆匆地跟出門去看,外頭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
“剛才一溜煙跑了。”林清河又是咂又是舌搖頭,“你說你,我剛才讓你走,你偏不走!”
章煊愣愣地站在門邊,林清河見他發怔,疑惑問:“你不追啊?”
“為什麼要追?我又沒說錯。”章煊說著騎了馬就走,走了一裏不到的路程,忽然轉頭快馬向施宅去了。
初冬乍寒的傍晚,施寧躲在一個隱蔽的小角落。
三分像附近他再熟悉不過,章煊急切地往施家的方向去了,施寧見他走遠了,才悄悄走了出來。
冬天的陽光是怯懦的,過了傍晚早早得就被黑夜吞噬殆盡了。
湖邊又傳來新的歌聲,不同於柳琴瑟的清麗婉轉,是一種淒婉低訴的唱法,隨著聲音越來越近,施寧漫步走到了湖邊。
隨意望去,湖的另一邊圍滿了人群,他們圍著小紅船打聽柳琴瑟的去向,得知她自己贖身跟了韋憐野,有人站在船頭大聲喊:“當日我發誓要娶柳琴瑟為妻,否則就溺死在這湖中,今日我就言出必行,從這船上跳下去,你們可別救我啊!”
“跳啊!”周圍的人呼喝著,隔著湖麵隨風傳來。
“跳就跳!”那人仰頭喝了杯中的酒,放下酒杯一個瀟灑的縱身,直直墜入那黑窟窿般的水裏。
“快!救人啊!”人群大喊著,接二連三撲通著往下跳。
跳下去的自然都是會遊泳的,不過是應景湊個熱鬧。
施寧絲毫感受不到他們的歡喜和興奮,章煊的那些話還在他腦子裏回蕩著。
他想起自己上一次在這湖邊枯坐一夜的事,那時他在想,章煊到底喜不喜歡自己?他不求別的,混跡一生,在塵世裏即使一無所有也無所謂,隻要有章煊就夠了,像他的師兄和林清河那樣。
湖麵上吹來侵人的冷風,似是下雨了,施寧擦了擦臉,低頭看著濕潤的手心,他喉嚨裏發出一聲譏笑。
“你怎麼不到湖那邊去?”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在身後說。
施寧驚疑回頭,隻見鄭孝廉拎著酒壺醉醺醺地走過來,一步三晃地來到闌幹邊倚著,他仔細瞧了施寧後,嗤笑一聲:“原來是你,怪不得你不去那邊。”
“為何這麼說?”
“隻有韋憐野的相好才會在湖這邊,柳琴瑟的傾慕者可不會偷偷躲在黑影裏哭。”鄭孝廉說著,指了指湖麵上飄著的幾個人,“看到了沒,柳琴瑟可真有麵子,滿蘭城的浪子都為她跳河了。”說著他搖晃著爬上了闌幹。
施寧木然看著,語氣平靜地說:“你也可以為韋憐野跳,可惜我不會救你,你跳下去必死無疑。”
“哼。”鄭孝廉高高站著,冷眼在黑夜裏睨視著施寧,“激將法,可惜對我沒有用,我才不會上當。今天我還就跳了!”
一個身影墜落下去,施寧呆呆地,反應了一會兒才確信,鄭孝廉就這麼跳下去了,他幾乎沒猶豫,好像就是來跳河的,隻是無意間遇到了施寧,隨口和他說了兩句話,然後就義無反顧地縱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