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六神無主滿地亂竄的時候,卻又聽見了一聲清脆的刹車聲響在大門口。

三更半夜,他這個遠在B城郊區偏到不能再偏的房子一晚上響起了兩聲汽車急刹,肺癆男人完全不能想到蓬蓽生輝這樣的詞。

他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完了。

沒有過腦子的先是想到了要怎麼保命,他有種預感,門口馬上要進來的人他惹不起,甚至就算他自己被殺在自己的小院裏恐怕也不足為奇。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衝著內院的女人喊:“有人來了,有人來了,你快放開她,弄死了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話落,他感覺已經有一股氣流從大門口直接竄進來,隱隱的腳步聲裏甚至還沒有見到人,他的小腿肚子已經打了一圈顫。

那個雙目猩紅的女人像是受了巨大的驚嚇一樣恍然驚醒,狼狽地看向門那處,手上的動作也不由地一鬆——

肺癆男人已經能聽到清晰的腳步聲轉了個彎朝他走來,他頭皮發麻,偏偏這時候癆病又犯了,猛地彎腰咳了起來,咳得太凶,像是要把整個肺都吐出來。

他兒子也戰戰兢兢地縮在了一旁,整個身子抖得如同風中絮柳,驚恐萬分地看向拐角處的門。

身邊仿似一陣風刮過,一個衣服布料一樣的東西刮過他的臉,再看去,一個卡其色的身影急速地遼過眾人,穩穩地接住了朦朧燈下那個被鬆開了挾製之後往下倒的身影。

那個如神祗一般的高大身影帶著令人絕望的肅清,一言不發地踏進後院不足十平米的雜亂空地。

大衣的衣擺一展,已經將人抱起來。

少年看見那人的眼神——似修羅。

他周身攜帶的巨大壓迫感已經牢牢籠罩住了這一方不大的天地。

最後眼神停留在那個嘴角帶了個變聲器,雙目猩紅的女人身上,提唇一抹冷笑:“很好。”

很好。

卻不知道哪裏好。

肺癆男人知道在劫難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個女人也站不穩一般,晃了兩下,然後驚醒般扔掉了手中的棍子,嘴裏喃喃道:“商、謝司珩哥——”

聲音還是由變聲器轉換出來的,謝司珩聽在耳朵裏,覺得難聽又刺耳。

但他無暇去管,懷裏像塊冰一樣的人牽製著他的思緒,他收回放在女人身上的眼神。

突然很虔誠,很小心地用鼻尖地夠薑梨的鼻息。

她的整張臉一點血色都沒有,脖子間濕了一大片,臉上也是未幹的水痕,過白的膚色在白熾燈下襯的更像一個瓷娃娃。

謝司珩沒來由地呼吸一滯。

終於,鼻尖貼近薑梨皮膚的一瞬間,還能感受到從皮下組織傳來的微弱的溫度,還有輕的幾不可聞的呼吸。

他鬆了一大口氣。

抬眼看向跟在身後一起趕來的顧楓。

顧楓接到指令,一道120跟110電話就撥出去了。

謝司珩將人抱在懷裏,裹緊了一點,企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暖一暖她,他用低低的聲音嚐試喊了一句:“染染。”

第二次叫出這個名字,依舊嚴肅的像是什麼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