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譬如:容貌,身形,眼神…
此時的墨舍予身上已無半分從前的影子,一席烏黑長發,經年習武,早就丟掉了女孩子原有的嬌,眉目間更多的是雌雄同體的俊逸,加上她本就清冷,遙遙瞥上一眼,隻覺霜雪天降,宛然若神。
這是“黎家軍”舊案發生後的第十一年,“寧舒郡主”消失的第十一年。
墨舍予叩首拜別老閣主,卸下彰顯墨仙閣主身份的腰牌,終是下了山,白衣輕裘,將發束梳成男子般利落模樣,隨行一副麵紗,一把劍,還有一個名叫洛洛的“小尾巴”。
墨仙閣主退位的消息很快就遍布江湖朝野,有人翹首以盼誰人接位,有人躍躍欲試…江湖之中,卻沒人知道這剛剛卸任的閣主去向了何方,傳聞話她閉關修煉走火入魔瘋了...卻不知此時此刻,坐在身邊吃茶的那位一言不發的飄逸“少年”便是那話本傳奇裏的人。
“幹娘,我們眼下要去哪裏?”洛洛用食指在墨舍予身後輕輕戳了幾下,睜著好奇的大眼睛左顧右盼。
“我們,先去給個人送份禮。”墨舍予動了動麵紗下薄薄的唇,神色冷清。
話落,轉過頭拍了拍洛洛的腦袋:“記住咯,從今以後在外頭,別再叫我幹娘。”
“那洛洛該喚您什麼?”
“隨便吧,幹爹也行。”
墨舍予此次下山,並不打算以女性的身份示人,畢竟女子於這世間行走,難免引來諸多麻煩。
墨舍予伸手舉起茶杯,剛斟好的沸水引得指尖些許麻木發燙,輕呼一口氣,眼神已然落到茶杯口的木頭紋路上,看著這一個個圓,仿佛在數一圈圈的年輪。
心中喃喃:“一轉眼,整整十年過去了。若是沒有當年那樁舊案,我與黎清哥哥應該已經如約完婚,有了子女,年紀算起來應該比洛洛相差不大。”
“也不知,這麼多年過去,黎家軍的千百亡魂,有沒有得到安息…”
想到這裏,墨舍予隻恨自己沒有通天本領,無法立刻就替黎家洗清冤屈,隻恨這世間,有人為一己私欲便可以隨意毀了他人全部。
與墨仙閣主退位的消息一並傳出來的,還有一把名為“墨仙”的劍。是墨舍予於墨仙閣曆練時,用萬業之淬火經曆整整五年才鑄造出來,被稱為“墨仙四大利器”之一。
傳說,若有尋常人得此一劍助力,定能大殺四方。
墨仙劍流落民間,墨仙閣主退位不知所蹤,霎那間,江湖眾說紛紜,話本裏的故事一家比一家精彩。
“就不知,這江湖,又要掀起怎樣的風波咯…”
茶樓裏,戴著金絲眼鏡的說書人一語落下,台下人一杯接著一杯,拍案叫絕,意猶未盡。
墨舍予手心緊了緊,用力朝手中一把發光的利劍握下。
“洛洛,替我尋紙筆來。”
墨舍予輕揮衣袖,寥寥落下三個字:“開始吧。”
洛洛一吹哨,此時,遠處的天空飛來一隻神采奕奕的白鴿,白色的羽毛尖兒上泛著金光,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就落到洛洛的肩上。
將信紙卷起,纏至白鴿足下,輕撫白鴿的羽毛,白鴿對著洛洛清脆叫了幾聲,便朝著墨仙閣的方向飛去,劃過長空。
…
墨舍予找了家客棧,與洛洛暫時落腳。回到塵世間的第一個晚上,墨舍予獨身去了溪山,她還記得十一年前,自己是怎樣一步一步帶著黎清的木碑爬上山頂,那麼艱難。可十年過去,如今的她,隻需要幾個飛步便可輕鬆上去。
她比十年前長高了許多,而那墓碑,卻一如舊時模樣,隻是,更舊了些,舊得如同前世遺物般。
刻著“寧舒亡夫——黎清”名字的木碑尚在,周圍橫生了許多野草野花,上麵的木頭也因為經年風吹雨打,幾近腐朽。
墨舍予長袖一揮,便除卻大片雜草,她走上前,用手掌輕輕擦拭木碑上的灰塵,上麵的名字清晰起來。
“黎清哥哥,你的小舒回來看你了。”
夜空萬籟俱寂,隻有幾隻貓頭鷹盤旋在高空,夜空中掛著半輪秋月,樹葉因風吹沙沙作響墨舍予終於摘下麵紗,一張白皙絕美的麵孔浮現出來,神色中飄過幾分久違的悵然。
黑夜越發黑,誰人看的清,那無人時,翻湧的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