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節(1 / 1)

康妮出神地望著他。那天當他裸體的時候她所覺得的那種孤獨,她現在能在他的衣服下感覺出來:又孤獨,又專心,他象一隻孤獨地工作著的動物。但是他也深思默慮著,象一個退避的靈魂,象一個退避一切人間關係的靈魂。即在此刻,他就靜默地、忍耐地軀避著她。這麼一個熱情的躁急的國子的這種靜默,這種無限的忍耐,使康妮的子宮都感動了。她可以從他俯著的頭。他的又敏捷又姻靜的兩隻手和他那纖細多情的彎著的腰部看出這些來,那兒有著什麼忍耐著退縮著的東西,她覺得這個人的經驗比她自已的深廣,深廣得多了。也許比她的還要殘酷。想到了這個倒使她覺得輕鬆起來,她差不多覺得自己沒有負什麼責任了。

這樣.,她坐在那小屋的門邊,做夢似的,全失了時間和環境的知覺。她是這樣地仿佛著,他突然地向她望了一望,看見了她臉上那種十分靜穆和期待的神情。在他,這是一種期待的神情,驟然地,他仿佛覺得他的腰背有一支火餡在撲著,他的心裏呻吟起來,他恐怖著,拒絕著一切新的密切的人間關係。他最切望的便是她能走開,而讓他孤獨著,他懼怕她的意誌,她的女性的意誌,她的新女性的固執,尤其是,他懼怕她的上流社會婦女的泰然自若、果敢無畏的您情任性。因為畢竟我隻是一個傭人,他憎恨她出現在這個小屋裏。

康妮忽然不安地醒轉過來,她站了起來,天色已經黃昏了;但是她不能走開。她向那人走了過去,他小心翼翼地站著,他的憔悴的麵孔僵硬而呆滯,他注視著她。

“這兒真舒服,真安靜。”她說,“我以前還沒有來過呢。”

“沒來過麼?”

“我看我以後不時還要到這兒來坐坐。”

“是嗎?”

“你不在這兒的時候,是不是把這屋門鎖起的?”

”是的,夫人”

“你認為我也可以得一片鑰匙麼?這樣我便可以不時來坐坐。鑰匙有兩片沒有?”

“據我知道,並沒有兩片。”

他又哼起他的土話來了。康妮猶豫著:他正在反對她了。但是,難道這小屋是他的麼?

“我們不能多弄一片鑰匙麼?”她用溫柔的聲音問道,這是一個婦人決意要滿她的要求時的聲音。

“多弄一片!”他一邊說,一邊用一種忿怒和嘲弄的混合的眼光望著她。

“是的,多做一片同樣的。”她說,臉紅著。

“也許克利福男爵另有一片吧。”他用土話說。

“是的!”她說,“他也許另有一片,要不我們可以照你那片另做一片,想想那用不了一天的工夫,在這一天內你可以不那鑰匙吧?”

我可不能說,夫人!我不認識這附近誰會做鑰匙的。”

康妮氣得通紅起來。

“好吧!”她說,“我自己管去。”

“是的,夫人。”

他們的視線遇著,他的眼睛是冷酷的,險惡的,充滿著厭惡和侮蔑,漠然於未來的事情。她的眼睛則含恨的,盛她的。

但是,她的心裏是難過的,她看見了當她反對他時,他是多麼地厭惡她。她擔負了他是在一種失望的神情中。

“再會吧!”

“再會,夫人!”――他行了一個禮碎然地轉身走了。

她把他心裏隱憂著和狂暴的舊恨――那對於堅執的婦人的憤怒――撩醒了,而他是無力反抗的,莫可奈何的,他知道這個!

她呢,她對於男怕的固執也感到憤怒。尤其是一個仆人!她憂悶地、帶恨地回到家裏。

她看見波爾敦太太在那棵大山毛櫸樹下等著她。

“我正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夫人。”她快活地說。

“我回來晚了吧。”她妮問道。

“啊……不過克利福男爵等著喝茶罷了。”

“那麼你為什麼不替他弄呢?”

“啊,我覺得我的位子不適合那種職務喲,並且我不相信克利福男爵會喜歡的,夫人。”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不喜歡。”康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