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來(1 / 2)

東遙站起身,在他已轉身要離開床前的瞬間,顧穎鹿伸手拉住他的袍帶,東遙回過頭來,俯下身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雙手撐在床邊注視著她,邪邪的語氣說:“睡吧,天都快亮了。放心,你跑不掉了,早晚都得是我的。唉,年紀大了也該韜光養晦了,等你嫁給我那天,再讓你看看一夜七次郎是不是浪得虛名。”被他沒正形的壞逗出艱澀的一笑,啞著聲音囑咐他:“你也別太晚了。夜裏涼,穿上衣服再去書房。”東遙這才聽出來她哭過,難怪一直都不說話。眼睛可以用冷水敷去痕跡,聲音卻做不了假。她總是這樣,在人前時把什麼都收的好好的,從來都隻會去為難她自己。心裏也有些酸意在直往鼻子裏湧,額頭探過去跟她的一起蹭著,手向後關掉了床頭燈,在黑暗裏把她的手臂放回被中,聲音有些模糊的向她耳語:“你這個傻丫頭。”早上被太陽照醒了才發現兩個人都忘了拉遮光簾,顧穎鹿看看時間,也真是沒睡幾個小時。整麵弧形的落地窗,過去拉開紗幔,落入眼簾的正是完整的翠明湖景。東遙是個太懂享受的人,買的房子也都是半點不肯將就。顧穎鹿對著冬日的湖光山色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突然想起小時候被東遙揣走的那枚閑章,[侶山水而忘年],古人的意境,大概也就是這樣了。路過二樓聽到東遙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從敞開的書房裏傳出來,顧穎鹿頓了一下腳步。“……大概三兩天前見過他吧……大活人,不至於丟了……什麼?連上園那邊都找了?……你別急……”已經看到站在書房門口的顧穎鹿,對著電話匆忙承諾了一句就掛斷了。整個人並看不出有什麼明顯的倦容,隻是眉眼周圍有些發皺的神情。顧穎鹿有些神思不在的問他:“你一直在這裏?”向她寬慰的一笑,招手叫她到自己身邊,把她攬在腿上坐了,罕有的正色溫存,問著:“今天不是周日嗎,怎麼才睡這麼會兒就起來了?”“嗯,今天報社例會,上午還有稿子要趕。”“那你先去吃早點,等我去洗個澡換件衣服就送你去報社。正好,我也要出去辦點事。”又從抽屜裏取了一張門禁卡放進她手裏,把她的手合在狹長的條卡上握著,輕聲說:“這裏的鑰匙你拿一把,以後我再喝多了你就要負責送我回來。密碼是這個……”手指在電腦鍵盤上極快的敲了一組數字出來,5261314。完全沒有邏輯的數字,下意識的在心裏默念了一遍。攬著她的人卻忽然露出一臉古怪的別扭表情,連臉也側到一邊去在文件裏胡亂翻找什麼。看著那人耳根上竟然浮出了一抹可疑的紅,顧穎鹿猛的意識過來數字的含義,也一時緋紅了臉,掙了他的懷抱飛快的出了書房。早點是蟹粉小籠和白粥,搭配著兩樣極精致的小菜。粥麵上泛著青綠的米油光頭,裏麵的米粒看似清晰,勺子舀過去時卻又一一化開,入口潤而不粘,是隻有當年的應季新米才可能煮出的視覺口感和香味。國家有規定,別說當年的新米,兩年內的都不可能進入公開的流通渠道。顧穎鹿正在研究粥裏的食材,魏東遙已經一副休閑裝扮的公子哥摸樣晃進了餐廳,一眼瞥見桌上的蟹粉小籠,不滿的叫了陶德來訓示著,“她畏寒,以後別弄這種涼性大的東西給她了。去換一樣吧。”顧穎鹿急忙阻住,指著粥說:“行了,我都吃飽了。你忙了一夜,快趁熱吃吧,一會兒不是還有事。”“不行,早飯要認真吃。”陶德也一時有些進退兩難,顧穎鹿看著,隻得說道:“那就麻煩陶管家再給我一隻水煮蛋吧。”再來,除了蛋還配了一杯溫熱的紅色混合蔬果汁。東遙細嚼慢咽的吃著早點,手裏還在悉悉索索的翻看報紙,忽然埋著頭冒了一句:“少楠我會去找,你安心做你自己的事。”正在剝著蛋殼的手指微微停了幾秒,沒有接話,隻是小口小口的把雞蛋吃了。臨出門時東遙又折回書房取了一個字畫卷軸給顧穎鹿,原來是裴老的字,不知道怎麼就被他給連夜裱好了。半是正經的口氣交代她:“這個你要好好收著。說起來有點像武俠小說的情節,不過還真不是我胡編。裴家邪門兒著呢,這幅字其實是大理裴家的一個承諾,今後哪怕殺人放火都可以替你做一件事,世代有效,兌現為止。我外公跟裴老頭一輩子的交情也沒得著他隻言片語,沒想到才認識一時半刻就送你這麼個見麵禮。嘖嘖,看來啊,這人呢,還真是要講緣分。顧穎鹿也有些吃驚,趕緊說:“那還是放在你這兒收著吧,我對我自己不放心。”東遙眼睛一眯,一邊著了車,一邊調笑著:“赫赫,要不就幹脆讓我連你一起收著吧,省的你整天在外麵我也不放心()。”顧穎鹿頓時有些默然,東遙已經在看著後視鏡倒車,似乎並沒去注意她的反應。顧穎鹿忽然按上他正在調擋位的手,輕聲說:“去報社的路我來開吧,你睡一會兒。”一路都開的很慢,東遙撒腿撒腳的靠在座椅裏,開始還逗她一兩句,漸漸就沒了聲音。在報社拐角路邊找了個不礙事的位置停了車,沒去叫醒他,看著他均勻的呼吸著,臉上還帶著一絲隱隱的笑意。這麼近的仔細看過去,她才發現他額角正中的發際線上有三個發旋,民諺說“一個旋擰,兩個旋橫,三個旋打架不要命”,她曾從周雪靈那裏聽過不少有關他小時候的事跡,隻是等到她認識東遙的時候,已經根本想象不出那個總是一副置身事外做閑散態的魏東遙,小時候也曾是個打架不要命的主兒。民諺也果然都是歸納總結而來。不忍叫醒他,拿過他的外套小心的給他蓋上去,沒想到東遙會是這樣眠淺,那樣輕還是把他驚了一下。乍一醒來,眼睛裏也充血的在泛紅,顧穎鹿有些擔心,問道:“你平時經常這樣嗎?正東集團不是有司機,非要自己開車?”“今天是私事。再說,開車這事,我一向認為自己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裏——呃,你不算是別人。這兩天我大概都會有事,你自己乖點啊,必須按時吃飯()。”仍是慣常嬉笑晏晏的口氣答了她,說話間就又已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瞬間就將自己恢複到最佳狀態。認識他這麼多年,她其實從來就沒有看到過他的疲憊。他照顧了她六年,在她狀態最不好的那幾年裏,他總是能恰好就出現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她幾乎已經以為他真是像她看起來的那樣遊手好閑。直到昨天才第一次看到過他工作時的樣子,她已經幾乎都要忘了他是正東集團新任總裁的這個身份,她自然也從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樣去管理旗下資產那麼複雜的正東集團。大概也總是這樣的舉重若輕。背後的付出,他從不讓人輕易看到。起初的幾年裏她人事不知,等她好轉過來,早就習慣了他的照顧。於是也就習慣的忽視了他是怎樣為她做到的那些。她心安理得,順理成章的跟他做著好朋友。但她甚至從來都沒去關心過他遇到過什麼難題、他有過什麼不開心、他有什麼樣的壓力。她直到現在才沮喪的發覺,除了知道他挑剔到極致的生活習慣,她其實從來都不知道他任何一個準確的喜好;他記得她每一個需要去注意的細節,她卻會連他重要的三十歲生日都忘記了。她想,顧穎鹿真是這個世界上最自私的人。沒有比顧穎鹿更自私的女人了。把手放進他手裏,東遙有些意外的握住她,顧穎鹿認真的看著他,說:“過兩天你忙完了來接我好嗎?”東遙一時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問:“你要想清楚,接下來,你可能還要麵對一些人和事。”“哼,所以我要趕在其他女人的前麵,先去占了你的巢穴。”聽的他楞了一下,看著她促狹的表情,捏了捏她的臉頰,說:“……死丫頭!行啊,那你可別琢磨著還能再反悔了。知道什麼叫大房範兒嗎?大房範兒就是對著你老公其他什麼十房八房的,你不但不吃醋,還領著她們打麻將,保證能讓你老公後院無虞的去盡享齊人之福。”“魏東遙!你趁早給我死了這條心!不然我就叫你見識見識什麼叫做一哭二鬧三上……唔……”一句話已被他堵在口中。很久才放開她。手中仍是不舍得放開,貼在她耳邊吹著氣:“不許再去跟別的男人拉拉扯扯,誰介紹的也不行!乖乖等著我回來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