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昏昏沉沉地睜眼，眼前糊了一層霧。我摸到枕邊的眼藥水滴上，那層霧才漸漸消去。嗓子眼一陣一陣地發疼，鼻子也像實心一樣無法呼吸。
我費了很大力氣把身體撐起，大腦與身體分離一般沉重。我坐著緩了半天才下床，晃晃悠悠走進沉靜的客廳。
我呆了好一陣才想起來蘇亦出門了。
現在還不到晚飯時間，我本想去沙發上坐著，卻不自覺地走到了主臥。
我不敢翻動這個房間裏的任何一件物品。
我雖然這麼想著，可是手還是不受控製地拉開了書桌間的其中一個抽屜。
抽屜裏擺著一本筆記本，封麵寫著日記本。
我震驚地看著這個本子。我發誓，我真的是隨意拉開的。
我真實感受到這世間的偶然是發生地那麼巧妙。
我隨意翻開一頁，上麵用我熟悉的字體寫著“致我的兒子江淼”。
操，搞不好我這輩子的偶然全部集中發生在今天。
我能想到我看完這本日記後情緒會有多麼崩潰，萬一剛好蘇亦回來了怎麼辦？我不想讓他看到我這麼狼狽的一麵。
我迅速關上日記本，扯好表情走了出去。
蘇亦還沒回來，我看了看時間，這麼晚還不回來估計是迷路了，我撈起鑰匙準備去找蘇亦。
門突然被打開，我嚇了一跳。
蘇亦提著三碗粥出現在我的麵前。他似乎被我嚇到了，木著臉看著我。
他問我：“你幹什麼？”
我壓抑住內心的情緒：“去找你。”
“找我幹什麼？”
“驚醒後沒看到你人。”我低著頭，“等了你半晌還沒回來，以為你迷路了。”
“對不起……我在外麵散步，正好看到一家粥店，帶了點粥給你。”他晃了晃手上的粥。
他說其中兩碗是我的。
我歎了口氣，接過粥放到餐桌上。說實話，我再怎麼消耗我也吃不了兩碗粥。
他追著過來，一邊念叨著“讓我看看你的體溫”，一邊伸手觸我的皮膚。
他抬手，我正好看到他被打濕的衣服。我問他是怎麼回事，他不在乎地回答我是雨淋的。
我隻好去拿一件幹淨的衣服給他換上。
在他換衣服的時候，我就已經吃上了。還別說，睡一下午真有點餓。
我吃了一碗半，在他的意料之內，在我的意料之外。
他好像很開心地，收拾了碗筷，又把一杯水和藥放在我麵前說：“休息一個鍾頭就吃藥。”
我傻了，我第一次受到這般待遇，連林榆也不會監督我吃藥。——他比我還健忘。
他劈裏啪啦一頓安排，我愣愣地聽著，時不時回他幾句。
我聽見他說，我今晚陪你。
我不想讓他陪我，因為我想看我媽的日記本。
我組織了一會兒語言說：“晚上不用你陪。”
“嗯？”他疑問地看著我。
“我不是小孩兒，生個病一個人沒關係。”
“不信。”
“真的。”
“真的？”
我扯出笑：“真的。我現在感覺好多了，嗓子也不難受了。”
“那我每天飯點帶飯過來。”
我慌了，迅速編道：“不用，沒事兒。你太累了我擔心，如果我還沒好你倒下了怎麼辦？”
他兩步一回頭地返校了。
我竟覺得輕鬆無比。
我立馬回到主臥打開日記本。
我媽的字是非常舒服的，我學書法也是因為她愛書法。
這本日記本主要記載她發作與正常時的狀態。
她說，“我對不起江淼，我罪該萬死。我應該被判虐待未成年罪，監獄才是我真正所去的地方。
每一天都是陰暗且枯燥的，身體的每一處都與我分離開。每天看著太陽升起，我卻看著江淼盡心盡力而不知所措。
我想對他露出笑容，麵部肌肉卻開始反抗。
......
江淼今天麵色憔悴，恐怕是在我門前守了一夜，但我今天奇妙地拉出一個笑容，嘴巴、聲帶主動運作。我感到自己的思維無比清晰，反應特別迅速，跟前幾天的自己比起來今天的我好像上了發條、加了潤滑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