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蕪和程呈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後，梁亮忍不住問：“虹虹認識這兩人？”
萬虹瞥了他一眼：“別叫我虹虹，怪惡心的。”
梁亮不知所措地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才說：“以前都這麼叫的啊……”
萬虹顯然並不想聽梁亮提起過往。
她語氣冷淡地打斷他接下來的話：“現在早不是以前了，把稱呼改了吧，直接叫我全名。”說完就緊了緊背包的肩帶，大跨步一腳邁上了老舊的樓梯。
梁亮怔在原地，一旁的劉鵬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虹虹父母不在後，虹虹就不是從前那個可愛的虹虹了，你還是早點改口，免得她不開心。”
好一會兒，梁亮才歎氣說：“我知道，以後盡量改吧。”
萬虹踏進“飛虹網吧”的時候，萬飛還在鼓搗電腦。見她過來，萬飛鼠標一晃，電腦桌麵又回到了綠油油的大草地圖片。
“你怎麼來了？”他把煙頭丟到腳下的煙灰缸裏，語氣難得溫柔起來，“今天周一，你逃課了？”
萬虹望著萬飛眼下的淤青，囁喏了會兒，擠出一句話：“要交學費了。”
“交多少？”萬飛從桌子底下抽出一本發黃的賬本，“下次直接打電話給我說就行，別耽誤了學習。”
“現金，兩千。”萬虹抓著書包肩帶的手又緊了緊，“哥，其實我可以……”
聽到這話，萬飛把賬本往桌上一拍，銳利的眼睛凝視著萬虹：“我說過，你別再有輟學的念頭，你哥我已經輟學了，我們兩個有一個不上學就夠了。”
“我……”
“好了別說了，錢我回頭打你卡上，你記得到時候去取。”萬飛不知道從哪又摸出了一根煙出來，點燃以後放在嘴裏吸了一口，催促說，“快回去吧，別被記過了。”
萬虹看著萬飛嫻熟地抽煙，心裏不免泛起酸澀。她為人冷漠，唯獨麵對她哥時，才會露出不一樣的情緒。
自從爸媽出車禍去世後，她哥就從一中輟學，明明隻比她大兩歲，看上去卻像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條。
萬虹還記得她從郵局拿到一中錄取通知書那天，也是萬飛輟學的那天。
他對她說：“妹妹，不要愧疚，你哥我是自願的，你很優秀，日後會很出息很出息。”
可萬虹知道，她哥並不比她差。她是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一中，她哥當年亦然，甚至於她哥在輟學的前一個月，才剛斬獲了全省物理競賽二等獎。
“哥，你又交新女朋友了？”臨走前，萬虹注意到萬飛手腕上的銀色手鏈，開口問。
“嗯。”萬飛漫不經心地說，“玩玩而已。”
走出網吧的時候，天空竟然飄起了綿綿細雨，明明半小時前太陽還很熱烈。
梁亮他們沒有守在網吧外麵，估計又是接單去打架了。
萬虹走得很慢，靜靜地感受臉上時不時因為雨絲觸碰帶來的涼意。出巷子口的時候，她抬起左手，涼涼地笑了笑。
談蕪和程呈沒有翻牆回學校，他們擔心被甕中捉鱉。
他們頂著保安叔叔質疑的目光，鎮定地從正門進入。
“壇子，我們來打個賭。”快走到彙知樓的時候，程呈用手把被雨淋了有點濕的劉海抓到後麵，心情愉悅地說，“猜我們會被如何處置。”
“不賭，聽天由命。”
“哎，隻要別把我爸叫過來就行。”程呈做了個祈禱的動作，“我爸要是知道，我下個月生活費指定減半。”
談蕪被他一臉虔誠的樣子逗笑了，揶揄道：“後知後覺怕了？晚了！”
“要是世上真有賣後悔藥就好了。”程呈連連歎氣，“要不我們晚自習再去麵對？”
此時彙知樓下午的課還沒結束，整棟樓都還是書聲琅琅。
談蕪思考了三秒，同意了程呈的提議。
當晚自習七點半的鈴聲響起，談蕪和程呈各自回到了各自的班級。一踏進教室，談蕪就感覺到了裏麵凝固的氣氛，好在她是從後門進去的，加上她的座位就在最後一排，並沒有幾個人注意到她。
之所以說沒幾個人注意到她，因為除了坐在她前麵的秦朝雲外，隻有第二排一個男生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