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偉東很佩服自己居然坐得住屁股,看來人是可以改變的,他發現自己有點喜歡這種平靜的生活:看著讀者找書(同時帶著監督的任務)、登記、辦證……事情是很機械的,高峰的時候讀者一個接一個,但他像一台性能良好的機器,工作起來有條有序。也許是過去的日子太操心了,風風火火,昏天暗地,現在這種單調的生活帶給他一種休閑般的享受。不是想換一種活法嗎?這就是新的活法。
劉誌華卻是坐不住了,他常常往外跑,有時打聲招呼,有時吭也不吭一聲,一跑就大半天不見人影。梁偉東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他也沒說,弄得神神秘秘的樣子。有一天中午,劉誌華從外麵回來,拿手機擦著耳朵,嘴裏咀嚼著茶未,對梁偉東說:“這幾天的帳我算了一下,辦了30本年證,應收1680元,可是少了200元。”
梁偉東剛剛吃過快餐,一邊剔著牙一邊說:“你算清楚了?你再算算。”
“我不會算錯。”劉誌華神色肅然。
梁偉東突然感覺到劉誌華的樣子非常陌生,怎麼會這樣他心裏非常驚訝,看來人真是多變,他硬硬地說:“這些天連吃快餐,我都用自己的錢。”
“我沒說你拿了。”劉誌華敏感地說。
梁偉東卟哧一笑。他心裏湧起一陣陣蒼涼的感覺,他知道自己在這裏無法繼續坐下去了,他本來想就這樣平平靜靜過一段日子,協助劉誌華把明珊書店搞好,他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你別多心……”劉誌華把嘴裏嚼爛的茶未咽進肚子,突然變得有些結巴,“我是說我這段急需用錢,我想跟人合搞一個項目……”
“有出息。”梁偉東帶著譏諷說,他站起身,拍拍劉誌華的肩膀,“我坐了一上午坐累了,我回去睡一覺。”他頭也不回走出了書店。
“2點半你過來,我有事出去。”劉誌華交代說。
梁偉東在心裏回答:我不會過來了。他急急地向前走去。走到路口,他停下步子,大口地呼了一口氣。想不到跟劉誌華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搞僵了,什麼事也沒發生,可是事情偏偏就是這樣!他想事情怎麼會這樣呢?真是太奇怪了。他跟劉誌華多年的交情原來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擊。
梁偉東心裏黯然,腳下一片炫目的陽光。
1995年11月16日-1996年1月5日寫於峽陽-石美1998年12月1日修改於石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