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來了,她如約而至。在1998年的8月31日,舅舅將一卷鋪蓋和孔雀少量的行李放在了我隔壁宿舍靠窗的下鋪。

“知秋,孔雀比你來得晚,你可要好好照顧她。”舅媽再三地囑咐我,“學習上、生活上,她有什麼困難你都要幫她啊——知秋可是咱們家的乖孩子,對吧?”

“我會的舅媽。”說實話我不太喜歡舅媽說話的方式,但這麼些年,我已完全能夠應對自如。“孔雀也很乖的呀,你和舅舅就放心吧。”

一如兩年之前舅舅舅媽要去參加同學聚會,而留我和孔雀獨自在家時的情形,孔雀滿懷著對新生活的好奇與向往,滿口保證地推走了她的父母。

“咱們終於又在一起了,知秋!”孔雀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又興奮又開心地摟著我,說:“而且終於自由了!”

“自由……”我想了想,告訴她,“我都在這兒自由了一年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同啊。”

“那是你不會利用住校這麼好的條件!”她有點得意地笑笑,說:“我都想好了。你看,我爸一個禮拜給咱們一人三十五塊錢,一個禮拜五天在學校,也就是一天七塊。我每天要是隻花五塊,不是一個禮拜就能攢十塊錢了麼?我就可以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了!還可以去幹好多想幹的事情,也不用被他們發現!”

“啊?這樣也行啊?我剛還給你媽說你乖呢,鬧了半天你腦子裏盤算的都是這些!”我雖然早知道以孔雀的秉性,她來了之後決計是不肯安生的,但還是裝做一副驚訝的樣子,打趣她。

“行了。”孔雀不以為然地說,“我哪有你那麼乖。”

“……反正,我還是覺得你這樣好像不是太好吧。”

“什麼反正、還是、好像、不是、太好、吧?”孔雀眯起眼睛看著我,說:“知秋,我發現你這話說起來怎麼這麼猶猶豫豫的。”見我一時沒回答,她又轉入了原先的興奮好奇,說:“算了,不說這個了,你帶我在學校裏轉轉吧!這學校比我媽她學校大多了。重點中學就是不一樣。唉,可惜現在不是春天,要不咱倆還可以放風箏呢!你知道麼,我來考試那天就看上那塊操場了——我媽學校的操場,小時侯還覺得特別大,現在怎麼看怎麼小。我估計這個操場比那邊大小兩個加起來還大呢——要是放風箏肯定能飛的可高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