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北的冬日,天色黑的很快。

孟珘紮著圍裙,帶著錦書在廚房忙活,沈辭盈端著盤瓜子,搬了一張椅子坐在門口看他。

男人擼起袖子,站在灶台邊上,還蠻有當家主夫的樣子。

意識到自己這一想法的沈辭盈頗為好笑,她搖了搖頭,轉過頭去看在院子裏放煙花的沈觀棋。

窗外炸響了一朵朵煙花,短暫的照亮了破舊的城池,又轉瞬即逝。

“妻主,您嚐嚐這個,芹菜餡的。”

孟珘夾起一枚餃子放在沈辭盈的碗裏,杏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沈辭盈這才回神,應著孟珘的話拿起筷子,絲毫不吝惜自己的誇獎,“不錯,小珘真棒!”

孟珘聽到忍不住笑了起來,一雙眸子在夜裏也格外亮。

過了大年初三,沈辭盈才吩咐下去準備回鎬都。一路遊山逛水,走走停停,抵達鎬都時已經是上元節。

鎬都曆年來都有上元佳節取消宵禁的習俗,街邊的攤販會營業一整夜,一直到天將明時才收攤。

這一日無論是待嫁的郎君還是已婚的夫郎都可以出門遊玩,因此,許多訂了親事的年輕人都會借著這一日邀請自己的未來夫郎,培養感情,相互了解。

當然,還有沒有親事的,也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多多結識同齡人,說不定就促成一段奇緣佳話了呢。

沈辭盈挨了一通罵,方才從皇帝的勤政殿出來,她拍了拍耳朵,十分自然的選擇了左耳聽左耳冒,根本不往腦子裏去。

她走了兩步,就被宸貴侍宮中的宮人們攔住,說是宸貴侍有請。

沈辭盈看了一眼天色,拒絕道,“天色已晚,孤還是明日再進宮給父侍請安吧。”

不料那宮人說什麼不肯讓她走,往她麵前一攔,“殿下,貴侍吩咐了,一定得將您請去。殿下,您就可憐奴才們一回吧。”

沈辭盈眼珠一轉,“誰在貴侍那裏?”

“這……”宮人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啟稟殿下,貴侍吩咐過了,不能告訴您。”

沈辭盈了然,多半又是準備罵她寵侍滅夫,因為她帶孟珘走了這麼久,必要給正夫一個解釋的。

行吧,她揉了揉耳朵,擺手示意宮人們帶路。

關雎宮燈火通明,侍奉的人卻不多,沈辭盈進了內殿,沒有看到宸貴侍,隻有一開始為她引路的宮人。

宮人行了一禮,“殿下稍等。”

沈辭盈點點頭,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順手拿起桌上的玉佩把玩。

寧北的局勢已定,這一場天災人禍算是躲過去了,接下來是將孟沂生調回來,把她安排到寧北去,再把衛靈澤調回鎬都。

在此之前,她還不能鬆懈,得時刻盯著寧北的情形,雪災避過去了,瘟疫還要加倍小心。況且接下來還有很多問題,年代久遠,沈辭盈想不起來太多細枝末節的事情了,她隻能打起精神,帶著十二分的小心。

她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細數這一路她是否有什麼遺漏的事情。

寧州太守判了滿門抄斬,她的位置需要找個人頂上,這一路多虧了太師的幫助,明日她需要登門道個謝,另外再商量一下,接下來寧北的路該怎麼走。

她一想就入了神,完全沒留意到身旁走了個人過來,等到一雙溫熱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時,她下意識的捉了過去,反手一個擒拿,另一隻手已經抓住了對方的脖子。

“啊!”

男人的驚叫讓她立刻回神,掌下一截細白的頸子,觸感滑膩,在沈辭盈的角度,隻能看見男人顫抖的脊背。

“殿下,殿下息怒!”

宮人們飛快的跪落在地,一個比一個惶恐的模樣。

她鬆了手,男人脫力的趴伏在地,回頭看來的眼神又驚又懼,一張清麗的小臉嚇的慘白,眼眶紅通通的。

“這是怎麼了?”宸貴侍的聲音由遠及近,一進殿內就見到這幅場景,他嚇了一跳,連忙看向沈辭盈,“怎麼回事?”

沈辭盈摸了摸鼻子,那頭施淵已經在宮人的攙扶下起身,規規矩矩的在地上跪好,“殿下息怒,是臣侍的錯,臣侍以為您睡著了,這才沒敢驚動您,想要拿回……拿回玉佩的,”他皺緊了眉,汗珠從額頭上滑落,男人被嚇到了,聲音都有些哽咽。

宸貴侍聽聞後不滿的瞪了一眼沈辭盈,又心疼的走過去扶起施淵,“好阿淵,快起來,這事錯在辭盈,快讓父侍看看,疼不疼啊?”

施淵搖搖頭,深深地埋著頭,眼淚隨著冷汗一齊滾落。他一張嘴,哭腔就再也藏不住,“父侍,都怪臣侍不好,臣侍不怨殿下的……”

宸貴侍連忙摟住施淵,扭頭吩咐宮人,“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請太醫?”

一聽這話,施淵連忙從宸貴侍懷裏出來,手臂僵硬的行了一禮,“父侍,不用請太醫,臣侍已經不疼了!再說了,已經這麼晚了,若是驚動太醫,恐怕對殿下的名聲不好。”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沈辭盈,觸及到女人探究的眼神時,飛快的挪開了視線。

“胡說,”宸貴侍皺著眉,伸手撩開施淵的頭發,隻見白皙的脖子上橫著一道掌印,他扭頭看向沈辭盈,“怎麼下手沒輕沒重的?阿淵是個嬌滴滴的男人,不是你府上那些護衛,你能不能讓父侍省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