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沈辭盈早早出了門,帶著人守在鎬都城外。
直到月上中天,她等的人才姍姍來遲。
看著不遠處一人一馬飛快駛來,沈辭盈攏緊披風,對著身邊的暗衛點頭,催促道:“早完事早回家,還能逛逛燈會。”
暗衛們握緊腰間佩刀。
那人遠遠的停下,忽然放聲大笑。他翻身下馬,背後扛著把斬馬刀。
走到跟前,他摘下頭上的鬥篷,露出了一張男子溫婉的臉頰。
那人盈盈一禮,唇邊溢出鮮血,“殿下倒是看得起臣侍。”
沈辭盈笑起來:“畢竟你孤身一人能偷來兵部的布防圖,孤不得不謹慎。”
施淵也笑了,他隨手抹掉唇上的血,語氣堪稱溫柔,“難道不是妻主心疼臣侍,故意送給臣侍的嗎?”
“叫你識破了,”沈辭盈略感遺憾,“看來還是孤那兩個手下演技不到家,該罰。”
“不知妻主打算怎樣處置臣侍,畢竟一夜妻夫百日恩,殿下不會如此無情吧?”
施淵臉上露出柔弱的表情,手卻已經不聲不響的按住了刀柄,整個人如同繃緊的弓弦,一觸即發。
沈辭盈對身側的人打了個手勢,頃刻間刀光劍影在這處荒地響起。
“孤自然不是無情之人,妻夫一場,會給你留些身後體麵。”
隻聽“噗”的一聲,長刀沒入皮肉,鮮血滴在白雪之上,格外醒目。
施淵扔了刀,放聲大笑起來。
一雙血紅的眸子透過長夜,徑直看向沈辭盈。他混似不知道疼一樣,緩緩向著那人走去,長刀一寸寸沒入身體,鮮血沿著刀柄滴落,在雪地中綻放開一朵朵紅梅。
施淵似乎疼極了,皺著眉歎了口氣,他仰起臉,任由唇邊的血溢出,“我能問個問題嗎?”
沈辭盈眸色冷淡,“私事可以。”
“自是私事,”施淵笑了起來,臉上湧起不甘,“我同你後院的那些男人到底差了什麼?”
沈辭盈沒想到他問這個,忍不住也笑了,笑夠了她歎了口氣,“你是荔族人啊。”
施淵愣了愣,隨即如釋重負般,“說的也是,昔年荔族王宮裏,你們大周的皇子也沒落得個好下場……”
“隻是,殿下,你找錯人了。”
施淵又笑起來,“真的布防圖不在我身上。”
沈辭盈打了個哈欠,對著暗衛擺擺手,“孤知道,所以你們拿的每一張圖都是假的。”
“什麼?”施淵睜大眼睛,刺穿身體的長刀拔出,血液加速流失,男人的臉色很快灰白下去。耳邊的聲音遠了,影影綽綽間,他看見那人走了。
他想伸手去抓那人的衣擺,說來可笑,本就不該有心的人,偏偏在日複一日的瘋魔中,生出了幾分妄念。
他沒抓住那道裙擺,視線越發模糊,他隻知道自己的手重重摔在雪地中,恍惚間以為回到了年幼時,在暗無天日的牢籠中,忍受著毒蟲撕咬,可他卻感覺不到疼了。
感覺不到疼,可真好啊……
鎬都城中。
原本熱鬧的上元燈會,因為禁軍突然出現變得緊張。
沈辭盈冷眼看著禁軍鑽入大街小巷,帶出了或是活口或是屍體,垂眸將紙上的名單一一勾去。
衛靈澤提著盞宮燈,站在她身側,眸光含著擔憂,“殿下這一出雖然打了荔族一個措手不及,可皇上那裏怕也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