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後對洪承疇一向印象極佳,覺得他文韜武略、風流儒雅,特別是近年來南征北戰、戎馬奔波,百戰不殆,乃大明朝的擎天巨柱。如今一聽洪承疇戰死,周皇後這位從不幹預朝政的賢後,也忍不住感慨萬分:“倒是難得!皇上,洪承疇東征西討,忠心耿耿,這次又以身殉國,這得特例褒揚祭祀吧?”
“朕正想如此。”崇禎折返回來,他一路沉吟,直到乾清宮門口時,他方猛地站住,高揚起頭來,威嚴下旨,“在京師郊外設壇,丘民仰、曹變蛟各為六壇;洪承疇,朕給他最高榮耀,設十六壇,再給他單獨建祠,朕到時要親自拜祭!”
此時,被崇禎認為已經死去的洪承疇,正被關押在清國的三官廟外。這裏地處僻靜,房舍寬大。
已經年老色衰的遼女莎茹蘭負責看管事務,她正在訓斥送飯歸來的另一老女人時,皇太極微服走了進來。
遼女莎茹蘭連忙跪拜,而另一老嫗則趕緊回避了。
皇太極望著擺列了一排盛食物的盆盆罐罐,裏麵的食物均是動也沒動,他不禁蹙起了眉頭:“洪承疇還是不肯進食?”
遼女施禮跪拜:“啟奏皇上,洪承疇不僅不肯進食,還把送進去的錦緞新被、枕頭等都扔在了地上,一個人躺在光板床榻上,隻枕一摞書,說什麼他不用清國之物,不食清國之粟,決心為大明殉國!”
皇太極悄悄地走近廟堂,順著窗孔,偷眼望了望室內的洪承疇,見洪承疇果真將錦被枕頭等均扔在地上,隻枕著一摞書躺在光板床上。皇太極無奈地唉聲歎道:“真沒想到,他竟是這般固執!”
遼女悄聲道:“皇上是不是進去看看?”
皇太極搖了搖頭。
遼女莎茹蘭因係女諜出身,長年混跡漢人之中,對漢人習俗頗為了解。故又繼之進言:“那……是否請範文程大學士來跟他談談?他們都是讀書人,又都是漢人。”
皇太極讚同地點了點頭:“好吧。”
待到範文程遵旨來到三官廟內,洪承疇的拘押室時,室內已打掃得整潔明亮,偌大的房舍因隻有空蕩蕩的一桌一床,嶄新的被褥枕頭等物都拋在地上,光板床上也隻是一摞書,故更顯出一種別樣的淒涼。
隻聽門外差役們一陣高聲唱道:“給大學士請安,大學士吉祥!”隨著門上鎖嘩啦啦的聲響,門被拉開,文質彬彬的範文程赫然走進。洪承疇聽到上述的一切,不僅仍躺在床上,還故意閉上眼睛,仿佛無人進來一樣,不屑一顧。
範文程對此並不在意,他拉過椅子坐在洪承疇的床前:“亨九兄,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方得一見,實乃三生有幸。”
洪承疇頓時瞪起了雙眼,怒氣衝衝說:“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叫起本帥的字來了,本帥的字也是爾等無名小輩叫得的嗎?”
範文程來時早有心理準備,因此對洪承疇的裝腔作勢與厲聲斥責均隱忍不發,依然不慍不惱地:“在下是大清國秘書院大學士範文程,原本也是中原人士,稱你一聲亨九兄,該是可以的吧?”
範文程,這位大清國的智囊,對洪承疇其人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洪承疇,字彥演,號亨九,福建南安人,明萬曆四十四年的進士。崇禎初年,因鎮壓陝西農民軍,屢次奏捷,而不斷擢升。數年之內,由督糧參政一躍而為延綏巡撫、陝西三邊總督,後又加太子太保、兵部尚書,兼督河南、山西、陝西、四川、湖廣軍務。是崇禎皇帝最為倚重的肱股之臣。後因關東吃緊,方又被遷師鬆山,出任薊遼總督,統領關外抗清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