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2(2 / 2)

劉世順說:“你說皇帝老爺要是看到我們這種失魂落魄的樣子從美國回來,他會怎樣想?會不會在笑我們不自量力,自己給自己夠去?”

我的曾祖父說:“還會怎麼想,他們哪裏會想到我們。你以為我們是誰?”

劉世順感歎著:“也是,他哪裏還會想到我們,我們是誰呀?我們什麼也不是。”

但是,我的曾祖父他們不可能想到,就在此前一年的二月,一個叫蒲安臣的美國人正作為清政府“辦理各國中外交涉事務大臣”率使團由上海出發,兩個多月後抵達舊金山。這很有諷刺意味,因為作為一貫禦外的清政府卻能夠起用一個外國人作為對外大臣,實在是向國際社會與西方式外交邁出了一大步。此次美國之行,蒲安臣鄭重地向總統遞出中國第一份國書,並以中國代言人的身份說:“中國睜開它的眼睛了。……它歡迎你們的商人,歡迎你們的傳教士。”“我希望中國的自主,應該維持。我希望它的獨立,應該保全。我希望,它能獲得平等,這樣它就能以平等的特權給予一切國家。”“若你們用強力去壓迫那個偉大的民族,你們可以看到,任何想實行這種暴虐政策的企圖,不僅會影響中國,而且會使你們彼此卷入浴血的戰爭。”

不久,蒲安臣又代表清政府在華盛頓代表中國與美國國務卿西沃德簽訂了中美《天津條約續增條約》八條,史稱《蒲安臣條約》。此條約最為突出的貢獻有兩點,第一,《蒲安臣條約》改變了清廷對海外華人華僑的態度,從“敝國皇帝撫禦萬民,何暇顧及此區區漂流海外之浪民?”到自《蒲安臣條約》簽訂以後,清廷不得不履行條約規定,開始了保護華僑的工作;第二,《蒲安臣條約》對“排華”運動也起到了不可替代的抑製作用。此作用可以分兩個方麵:一是《蒲安臣條約》有效地阻止了美國西部各州製定“排華法”;另一是清政府以此條約為依據,對美國的“排華”采取抗爭手段。《蒲安臣條約》簽訂後,加州等州所頒布的歧視性限製中國移民的立法,以及其他對華工迫害都因違反《蒲安臣條約》而由聯邦法院宣判無效。

而問題在於,盡管《蒲安臣條約》簽訂已經整整一年,我的曾祖父唐念祖和他的太平洋鐵路華工,一點也沒有感受到條約給他們帶來的好處和變化。當然他們更無從知道一年前清政府還曾經與美國政府簽訂了那麼一個條約。坐在回國的輪船上,我的曾祖父除了想回去後要好好找一塊地安葬那些死去了的華工外,想得更多的仍然是家裏的親人,母親和妻子田玉蓮。在輪船開往中國的那段旅程中,他不禁在心裏一次次地哭喊著:大清國,我終於回來了!田玉蓮,我終於回來了!

作者注:本書在寫做過程中曾參閱並引用《美國華僑血淚史》、《美國與加拿大華工》、《美國迫害華工史料》、《華工出國史料彙編》、《西部華工》等部分資料,在此一並向以上編者和作者以及提供創作素材的山東廣電總台周立民先生,表示衷心的感謝和深深的敬意![end]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