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
蘇木下了車,沒走幾步,便聽到有人在背後叫她。
晚自習結束後,蘇木趕了九點半這趟末班車回家,她居住的地方距離學校並不算遠,養父母為了她上學方便,特意搬到了這邊。
這一片雖然說不上荒涼,但一到夜晚卻格外寂靜,連個乘涼閑逛的人都看不見。
更何況她平時在外人眼裏有些孤僻,不愛講話,學校家裏兩點一線,幾乎沒怎麼接觸過這裏的鄰居街坊,又怎麼會有人在大晚上忽然叫她的名字。
蘇木打了個寒顫,不禁想起了一些不能回頭的都市傳聞,她加快腳步往家趕,可那聲音卻越來越密,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尖銳。
公交站距離家裏並不遠,過了馬路拐一個彎再走幾分鍾也就到了,可今天,蘇木卻覺得家是如此遙不可及。
她開始狂奔,從來沒有這麼渴望見到家裏的亮光。
借著胡同昏暗的路燈,她瞥見了自己的影子,影子並沒有自己完整的輪廓,她的後背上鼓鼓的,就像背著一坨東西,可自己的書包明明就拎在手裏。
她顧不得多想,停下來,本著不管什麼東西在她背後,壓癟再說的決心,就這樣用後背朝牆麵撞了過去。
後背一陣疼痛,牆麵的涼意甚至穿透了校服外套,然而什麼都沒有。
她驚恐看向剛才一路跑來的方向,一個男人的身影半蹲在不遠處,看起來氣喘籲籲,像剛剛激烈運動過。
“我說木木,你忽然跑什麼?”
男人見她終於停下來,直起身子,喘勻了氣朝一臉茫然的蘇木走了過來。
“明叔叔?我…………還以為……”
有點發福的中年男人,是她的養父蘇明,此刻手裏提著一袋東西詢問她為什麼忽然跑起來了。
蘇木朝幽暗的來路看了看,又摸了摸後背,空無一物。
涼風吹過,蘇木鎮定下來,這才發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叔,剛剛是你在背後叫我嗎?”
“是啊,我剛去買夜宵,看你正好下車,就想一起回家,沒想到你這忽然跑起來了。”
“不好意思,我……就鍛煉一下。”
蘇明沒有在深究,就這樣兩個人一前一後朝家走去。
可蘇木總覺得不對勁,那尖細的聲音怎麼可能是蘇明?難道是自己最近學習緊張,神經出了問題?
蘇木現在住的小區是某個行的家屬院,曆史比較悠久,整體上顯得有些老舊,五層小樓,沒有電梯。
進了單元樓,蘇木甩了甩腦袋,不願再去細想,跟著蘇明上了樓梯,眼神也自然而然落在了他提著的那個塑料口袋上,隱隱約約能看出是一些長條形狀的小吃,就好像是人類的手指頭。
蘇木被自己這一想法嚇到,不再去看那袋東西。
走了半層,蘇明忽然停下了,蘇木也跟著停下了。
“木木,你來前麵。”
蘇木看著他略顯僵硬的背後,有了奇怪的異樣感,但並沒有多想,聽話地走在了蘇明前麵。
“我怕你害怕。”
蘇明在後麵解釋了一句。
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讓蘇木毛骨悚然,太像了,現在蘇明發出的聲音和自己幻聽到的聲音太像了。
她腳步慢了下來,頭後發涼,剛才自己過於緊張,以至於忘記了蘇明今晚應該在隔壁那條街的小區值班才對。
蘇明之前是廠子裏的修理工人,廠子倒閉後在家附近找了一個保安的工作。
蘇木安慰自己,也許他今天換班了呢?
她想開口問問,卻又猶豫不決,如果得不到回應,就意味後麵那東西絕對不是蘇明。
可無論是人是鬼,這樣的距離,她逃不了。
手裏唯一稱得上是武器的東西隻有這裝著幾斤書本的包了。
蘇木心裏默念,人民有信仰,國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現在這個書包就是她的信仰,她的力量,她的希望。
蘇木深呼吸,大喝一聲轉身就朝身後那東西砸了過去。
“喔啊————”
空曠的樓道裏回蕩著蘇木自己的尖叫聲。
蘇明的臉皮早已千瘡百孔,嘴巴出還露出了幾隻十幾厘米的粘膩觸角,此刻這個怪物穩穩接住了她扔過來的信仰,將蘇木的希望捏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