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千庭葉醒過來,勉強坐起,雙目所及滿地狼藉,大片大片的血跡,那丁佟胸口插著刀已死去多時。“金兒!”他沙啞著喊了一句,可哪裏還有半個人影。他有些懊惱自己竟昏死了半夜,不知她到底如何應對的,也不知還能不能見到她,想到這裏心之惆悵似比身上的傷還重了。
這時一人一馬朝溝裏而來。來人大喊:“主公!”正是飛小辛。
“天啦!您沒事吧?”飛小辛見他全身看不到一點幹淨完好的地方。
千庭葉有氣無力,“你看我像沒事麼?你昨晚幹什麼了?不是說子時未歸便來接嗎?怎的現在才來!”
飛小辛撓頭,“我....我,昨晚幫您照顧依依了啊!我是要出來尋的,她忽然來問我您去哪兒了,還說她頭痛,我好心幫她按頭,按呀按,按呀按,不知不覺竟按了一夜....”
“你!”千庭葉氣得傷口劇痛,再想起他把那紫珍珠包禮的事兒,不禁仰頭問蒼天,低頭問大地,“怎會有這種屬下?”
“主公,您別氣,生氣對傷口不好。”
千庭葉已經沒有力氣跟他生氣了,讓他牽了馬扶自己上去,他伏在馬背上恨恨地看著飛小辛,“你留這兒收拾幹淨!”
“啊?可是,主公,您把馬騎走了,我怎麼回去?這麼遠!”
千庭葉幽怨,“你有力氣按呀按,按呀按,就沒力氣走路麼。”
“可是,做快樂的事才有力氣啊。”
千庭葉忽感氣血翻湧,閉眼不看他,“依依歸你了!”遂調勻氣息輕手拍馬而去。
飛小辛大喜,“噢,好的,主公。我定收拾的不留一絲痕跡!”望著千庭葉遠去,又大呼:“您一路走好啊!回去多喝些熱水!”
千庭葉倒是回來喝了很多熱水,全都是藥水。本也傷得不輕,更加被飛小辛氣得深沉。飛小辛清場一整天才回來,給他收撿的扇子那扇羽少了一支,一共二十四支,他隻拿回二十三支。千庭葉讓他反複去找,卻仍舊是少了一支,那算是他的獨門特製兵刃,因此大為光火。氣急攻心之下,他在客棧閉門修養半個多月才恢複了六七成。
這天他自覺精神好了很多,用過早點讓仆人找了一把琴來,撥絲弄弦當做些輕巧的活動。沒一會,店小二敲門進來說送茶點。茶盤放置在桌子上發出叮當的碰撞聲,他略起慍色。忽然冰涼的東西從他脖頸邊伸過來,他立刻放了琴。
“過來!”那人一柄匕首抵住他的咽喉,一手拉扯他。千庭葉離了凳子,順著後退,漸漸被逼到床邊坐下,因對方力道並不大,他轉過臉看了一眼,瞬間開心起來,“你還活著就好!”。這店小二打扮的正是他心心念的金兒姑娘。
“哼!”金兒麵露凶光,一手壓他肩膀一手晃著匕首在他臉上磨蹭,“你割了我女人的胸?”
千庭葉聽她說‘我女人’覺得好笑,立刻承認,“是我幹的!”他心底全然明朗了,金兒果真就是女扮男裝的“金簫公子”,是侯晉花一萬兩要他抓的人。當日他對花娘子用了秘製的迷魂散,從她口裏套出些金簫公子的消息,聽她迷糊時說的話,似乎真把金兒當成一個熱血少年了,甚至想教他“做人”。現在她稱花娘子是她女人,那就確信無疑。
“為何?”金兒更凶了,再將匕首壓在喉嚨處。
“誰叫她無禮,竟鄙夷本大人為太監。”千庭葉一臉平靜,並無半點愧疚。金兒死死盯著他,千庭葉才逐漸緊張起來,“你,是要替她報仇?” 他想她是殺人不眨眼的金簫公子的話,那還真有可能對他下手。
金兒沒有回答,臉色越發難看,“那你是太監麼?”匕首幾乎就要插進他血管裏了。
千庭葉已篤定她不想殺他,“你親自查驗一番,不就清楚了麼。” 他想見她害羞才好呢。
誰知她麵不改色,“好!就查驗!你若是太監,我就殺了你,你若不是,我就閹了你!”
他皺眉,“不要吧,不管殺了我,還是....那什麼了我,你損失都會很大....”
“別廢話!脫褲子!”金兒不等他話說完開始威脅他。
千庭葉驚喜,十分欣賞她耍流氓時的淩然大氣,“好,好,好,你自己讓我脫的啊,可別說我下流....”沒想到兩人如此神速就發展到坦誠想見這一步了,他立即開始解腰帶。
正在這時“嘭嘭嘭”敲門聲傳來。“千庭兄,你可在?”是他的知心好友錦蘭。千庭葉望向金兒,仿佛在請她示下。金兒朝他虛了個下刀子的眼神,壓著嗓子,“等會收拾你!將他拉起來,自己往衣櫃裏鑽去。
千庭葉連忙係好腰帶去開了門,笑嗬嗬問,“錦蘭!你怎的來了?”
“千庭兄見我這般開心?”錦蘭也笑著,進來後又自己解釋:“出門辦事路過,想起之前千庭兄住這客棧,本是來碰碰運氣,樓下打聽才知你還在,於是來探望。”千庭葉可不能說自己被人打殘了在養傷。“啊,那什麼,我的差事也還沒辦妥,沒臉回去交差,隻得多耽擱些時日。”錦蘭點頭,“千庭兄為聖上辦事,自然要細致些才好,況且千庭兄能幹。唉,要是我也有這般能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