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的過去?”
水鏡之上,聆聽著丹恒的反駁,丹楓並未出言爭論,隻是邁著沉穩的步伐,徑直走向對方走去。
看著向自己走來的丹楓,丹恒下意識想要後退,卻怎麼也無法挪動腳步。
低頭看去,透明的水流緊緊纏住腳踝,仿佛將他的腳與這如鏡般平靜的水麵牢牢綁定在一起。
走到丹恒的麵前,丹楓並未發起攻擊,而是停了下來。
他抬起手,指著丹恒那已然愈合的胸口,沉聲道:“若這隻是我的過去,你認為自己為何會來到此處,又為何會見到我?這一點,你解釋得了嗎?”
“我……”
丹恒的表情變得掙紮,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垂下雙眸。
麵對丹恒的沉默,丹楓依舊不依不饒。
“從外麵那些人口中,你應該知道龍師們對我的褪鱗儀式動過手腳,你當真認為自己如今的狀態算是真正意義上的輪回轉世嗎?”
附在丹恒耳畔,丹楓毫不留情道:“持明族輪回,乃遺逝過往, 蛻變新生,你是勉強擁有了新生不錯,但屬於前世之過往呢?丹恒,我想你心裏應該清楚。”
“嗬……”
“嗬嗬……”
丹恒仰起頭,臉上露出了笑容。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而笑,這笑容中或許夾雜著一絲對自己的嘲諷,又或許透露出對自身命運的悲歎,又或許充滿了苦澀。
丹楓的質問如同鋒利的刀子般扯下了他內心最後一塊遮羞布。
是啊……
或許鏡流所言不假,他終究無法擺脫丹楓的束縛。
那些與過去糾纏不清的記憶,那些與丹楓密切相關的人,注定會再次找上自己。
但真的隻是因為這一點嗎?
若自己是完全的褪鱗輪回,切斷與曾經的所有過往,外麵那些人就不會找上自己了嗎?
丹恒覺得不會,沒有為什麼,因為丹楓。
“憑什麼?因為你一己私欲造就的爛攤子,要我來償還?”
一把推開站在身前的丹楓,丹恒盯著對方,咬牙發出了質問,即便他清楚自己如今的狀態,也要問個明白,不為別的,隻為這一路走來承受丹楓罪孽的自己。
雖不知道正常的褪鱗是如何,但那種痛至骨髓,刻入靈魂的儀式,便是令他所銘記的褪鱗。
從皮肉上一點一點的剝離龍鱗,讓血脈在那如同根須的血管中逆流……褪鱗的每一個細節丹恒都記得。
他記得,在那波濤與過往幻夢的持明卵中,自己是如何輾轉來去。
他記得鎖龍針釘入自己的身軀,珊瑚金造就的沉重鎖鏈牢牢捆縛,將自己懸吊在幽囚獄裏。
他記得持明長老們來了又去,詢問他化龍妙法的真相與龍心的所在。
他記得十王司的判官們來到他麵前,宣讀大逆的判牘,判他大辟入滅。
他記得白發的雲騎將軍前來看望他,為他帶來周旋之後的結果,不久後,他便被羅浮永世放逐。
他記得自己是如何登上一輛列車,奔向星空,決定再也不回頭。
“一己私欲?”注視著丹恒,丹楓沒有反駁,而是坦率地複述起自己罪行,“褻瀆故友之殘骸,擁賊犯禁,貪取不死,造就兵禍……解釋終究不過狡辯,的確,我就是為了一己私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