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葉娜莎的葬禮是隔天一早舉行的。
依著少女的遺願,長空把“他們”葬在了小樓後麵的山坡上,又特意跟明珠學了苗語,用苗文在竹子做成的墓碑上,親手刻下“誇葉娜莎夫妻之墓”。
他並沒有刻上方龍吟的名字,他到現在還是覺得方龍吟的出現是個錯誤,他不該來這,更不該開始這段孽緣,多少人因此流淚,又有多少人因此喪命。
但想了想又於心不忍,最終還是加上了“夫妻”,算是安慰少女的在天之靈了。
大祭司和兩名侍女正在墓前做禱告,那一句句悠揚綿長的苗族咒語,仿佛帶著告慰逝者和安慰人心的魔力,長空許久未曾平靜的心,竟在這一刻平靜了下來。
山花爛漫。
不知為何,今日山坡上的花全都開了,紅的、黃的、藍的、紫的……燦爛的就像誇葉娜莎的微笑。
它們是不是也在用最美的姿態,無聲送別著少女?
禱告結束,大祭司讓侍女招呼明珠過去。
二人用苗語交談片刻,明珠隨即走到長空身邊說:“大祭司讓你不要傷心,‘娜莎’在苗語裏的意思是‘忠貞不渝’,每個因情蠱而死的苗族女人都是勇敢、忠貞的象征,神靈會庇佑她們,讓她們下輩子能有個好歸宿,跟相愛的人一起白頭偕老。”
長空苦笑:“這就是小說話本裏的‘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麼?為了那一世白頭,卻要曆九百九十九世磨難,真的值得嗎?”
“還不都你們男人害的。”明珠微微板著臉:“禍害完男人又禍害女人,還真不挑食,最後怎麼樣?還不是作繭自縛,把自己給禍害死了!”
“你好像在罵你表弟……”
“表弟怎麼啦,親弟也照罵!”
長空無奈扁扁嘴,要說女人終歸還是感性動物,即使身手再好,性子再冷,一沾上情情愛愛就不行,秒變女權主義者,罵起男人來那是半點不嘴軟,跟娘胎裏帶出來的技能似的。
“好吧,我承認,在整件事情裏方少確實該負主要責任,可以說自作自受吧,但誇葉娜莎的行為也欠妥,用死亡約束男人,多少帶點威脅成分吧,這樣的愛情就算最後成了也容易變質……不過,歸根結底也不能怪她,苗寨實在封閉太久,跟外頭已經完全脫節了,才導致這裏的人思想行為上的封建和偏差。”
“這不都因為你嘛!”
這時候,馬大寶打斷長空話頭,插了一嘴道:“別忘了,他們之所以跟這畫地為牢,苦守五百多年,就是為了等你這個‘神明’出現。”
長空苦笑著搖了搖頭,臉色忽然沉了下去。
跟著沉吟道:“或許,我知道我這個‘神明’該做什麼了……”
……
苗寨最中央有塊平地,類似廣場。
此時,廣場上烏泱泱圍滿了人,明珠和馬大寶跟著大祭司他們站在人群最前頭。
再往前有個高台,是平日裏大祭司祈福用的,長空此時正站在高台上,麵朝眾人,神情嚴肅。
他給大祭司的指令是:把寨子裏所有人都喊過來。
大祭司腦子不會轉彎,也不敢轉彎,神明說啥就是啥,因此可以看見很多苗族婦女抱著哇哇啼哭的嬰兒,還有些青壯年背著家中早已失去行動能力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