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姝並未搭理皇上等人,她從另一匹馬上取了行李,幫助重傷的將士包紮。
幸好李靜姝之前貢獻的一些外科包紮技術已經在軍中普及,眾人得了材料,勉強將重傷的將士處理好。
但注定有些人是救不回來的,李靜姝單膝點地,用紗布按住一個禁軍的腹部,之前剛把腸子塞回去,但李靜姝無能為力,隻能感受著他生命力的流逝。
這名禁軍從郡君的眼裏,看出了哀傷,心下明了。
他用虛弱的聲音,小聲說道:“郡君,…”
“我在。你有何遺言?”
“卑職,隻牽掛家中老小,…”
“出征數月,算算日子,婆娘,應該生了,咳,咳,”
他吐著血沫子,漸漸軟了身子,抬眼看著天空,眼睛漸漸失了神采。
李靜姝伸手,幫他撫平了眼睛,眾人沉默著,已經死了太多人。
起身的李靜姝略顯疲憊,她抬起頭,望著高遠的蒼穹,複又看向皇帝等人,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裏人。”
皇帝等人都是有文學修養的,馬上就明白了意思,臉上都頗為不自在。
李靜姝有些意興闌珊,一邊吩咐讓人把死去的將士集中起來火化,一邊繼續幫忙。
接下來有個很現實的問題,有些受傷的,經不起顛簸,可能半路得死;有些不良於行的,一定會拖累整支隊伍的行進速度。
這時候,選擇權就落在負責指揮的李靜姝身上,她一瞬間就明白了“慈不掌兵”的殘酷。
按照以往的慣例,這些人都會被留下,同時會留下武器和一些幹糧等,然後讓他們自生自滅。
禁軍的將士們都望著那沉默的青金色身形。
李靜姝並未猶豫什麼,直接下令:“都帶走。做好擔架,就是綁在馬上,死在路上,也得帶走。”
將士們不由眼含熱淚,他們沒看錯郡君。
曹國公武運等人急了,連忙出聲:“郡君,此舉不妥,這樣下去,隻會全軍覆沒,將士們為國捐軀,死得其所。”
李靜姝轉頭看向他,又一一掃過皇帝等人,冷笑一聲:“我若不來,你們能站在這跟我說話?”
曹國公一噎,正猶豫著要不要再警告李靜姝,畢竟隊伍裏有皇帝,有勳貴重臣。
郭康及時出聲:“郡君自有道理,況且,我等不應拋棄袍澤。”
李靜姝微微挑眉,點點頭:“不錯,這些是袍澤,也關係到士氣,關係到大義。”
後世現代化軍隊,都是遵循不拋棄的原則,哪怕因此造成了更多的犧牲,比如《黑鷹墜落》這部電影,就反映出現代軍隊的精神。
這是進步,你絕對不能純粹從利益得失去考慮,這也不是聖母,這也跟優柔寡斷沒有關係,它是原則性問題。
李靜姝表達出不拋棄任何一個人的時候,將士們的士氣是大為提振的,這也是曹國公等人始料不及的事。
當然,李靜姝並不會因為將士的傷情耽擱行程,哪怕因此加重了傷情,她需要為更多的活著的人考慮,這才叫“慈不掌兵”!
時間比較急,眾人隻帶了袍澤的一些隨身物品,甚至等不及火化結束,就離開了現場。
李靜姝依然帶著眾人北上,輔國公一邊騎馬跟著,一邊說出了眾人心中的疑惑,
“郡君,我等不該向南嗎?為何依然北上。”
“突厥人也以為我們是向南。”
李靜姝還是耐心地解釋了一句,有助於保持隊伍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