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失戀(1 / 3)

“春天來了,是麼?”李霖媽臥倒在床上,一束刺眼的光透過窗簾射在她臉上。

“也許吧。”李霖拉開窗簾,整個屋子豁然明亮起來,碧藍的天空中的一群白鴿,撲打著翅膀,飛過血色的霞。

李霖媽看著那片霞:“現在是早上還是傍晚。”

“現在是白天。”李霖說。

“那什麼時候天黑?”

“還遠遠沒到天黑的時候,但是天黑說來就來。”

李霖媽抱起一本聖經,這本書是教堂裏麵的人送給她的,聖經還很新,李霖媽反複念叨著:“我們都是罪人,你所有承受的痛苦和磨難都是在贖罪。”

李霖離開媽的房間,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電視機上有一幅毛筆字,上麵是一個大字:忍。下麵有一排小字:忍受莫名的誣蔑,忍受舉世的汙濁,忍受命運的羈絆,忍受生命的束縛。

李霏撥弄著古箏,象水滴打在空洞的石頭上,斷斷續續。

“別瞎彈了。”李霖有點不耐煩,”媽還在休息。

“還沒醒麼,不能老這麼睡著,都一天了。”

“醒了,隻是還象睡著。”

“我本以為最先垮掉的是我。”李霏冷漠的說。

“你不會,媽什麼依靠都沒有了,而你,至少還能靠在她身上。”

“我還是自己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吧,她比我先倒下了,或許,我才是她的依靠,但是,她不願意靠在我的肩膀上,你才是她全部的希望。”

“希望?豔麗的肥皂泡,說破就破。”

“你該跟媽說這些,而不是對我這樣說,我沒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你隻要好好念你的書就行了,其它的事不用管。”

“但願念書真的有用。”

“但是你別無選擇。”

“是麼?讀書靠的是腦子,而人,不是僅僅隻有腦子,我很笨,為什麼要跟別人比我自己的短處呢?”李霏好像變了一個人。

“你沒必要跟別人比聰明,隻要不無知就行了。”

“多知道點東西的人也許更無知。”

李霖和李霏對視著,許久,李霖又重複了一遍:“你隻要讀好你的書就行了。”

李霏躲開李霖的眼神,沒有回答,隻是望著窗外,還是那抹斜陽,隻在高樓中露出一個角。

在驕傲裏催生的腐敗,蔓延在每個角落,20歲,21歲,22歲,走著走著,一步一步走進泥潭,然後被淹沒。

李霖回到了學校,這個地方可以讓他短暫的忘記屬於家的悲傷。父親的死讓他一下子覺得原來死亡離自己這麼近,他似乎想到了自己在60年或者50年後,甚至10年後就死去的樣子,沒有記憶,沒有感覺,看不見了,摸不到了,不能思考,甚至連夢都沒有,死對於一個人說,與世界毀滅沒有什麼區別,而每個人,都逃不過,那一天總會到來。總會到來的,李霖默念著,心裏驟然誕生一種恐懼,它總會來的,它總會來的,每念一遍,似乎死亡就走近一步,什麼都沒有,李霖看著自己的手,這會成為一把骨灰,他急促的喘著氣,呼吸也沒有,連思考的能力也沒有!李霖謔地從床上坐起來,緊緊的用手捂住心髒,幸好它還在跳動。

“你怎麼了?”張建華揉揉眼睛,”現在都兩點多了,還讓不讓人睡覺。”

“心口疼。”李霖慌忙掩飾著自己的懦弱。

“明天去醫院看看吧。”老張挪動了幾下身子,又接著睡下。

月光灑進宿舍裏,照在時鍾上,滴答,滴答,撲通,撲通,是秒針和李霖的心髒一個頻率振動著。李霖終於平靜下來,他似乎明白了,時鍾不是往前走的,而是往後走的,它不是在推動著曆史前進,而是拿著長長的死亡名單,為每個人的生命進行倒計時。

沈皓隻上三年,大三這一年就實習工作了,第一次實習去的是一家電子廠,一天工作12個小時,機械的把一個元件安裝到電路板上,然後接著做下一個。過了一個月,沈皓實在無法忍受,辭職就來找李霖。

沈皓在李霖宿舍裏麵轉了幾圈,抽出幾本書來隨意翻看著:“現在看來,這些書真是可笑啊。”

“是麼”李霖坐在一邊,撓撓亂糟糟的頭發,呆滯著瞄了一眼那本書,是微積分。

“你知道我的工作是什麼樣麼?”沈皓把微積分丟在桌子上,然後自己回答了自己,“穿著工作服,從頭到腳,隻留出兩隻眼,一個接著一個,直到你下班,什麼都不用想,就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做。”

“你們象機器一樣。”

“你錯了,我們不如機器,機器比我們貴,我們命賤,機器需要保養,我們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