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還未完,笑聲已響起。
掌聲清脆,笑聲更清脆。
一個人隨著笑聲從車底下鑽出來,明朗的笑容,明朗的眼睛。
一個明朗美麗,令人愉快的女人。雖然身上臉上都沾滿了塵土,但看來還是不會令人覺得她有髒兮兮的樣子。
有種女人無論在任何情況下看來,都像是剛摘下的新鮮楊莓,張潔潔就是這種女人。
她拍著手笑道:‘楚香帥果然名不虛傳,果然能騙死人不賠命。’
楚留香微笑著,彎腰鞠躬。
張潔潔笑道:‘所以無論年紀多大的女人,都千萬不能聽楚香帥的話,從八歲到八十歲的女人都不例外。’
楚留香道:‘隻有一個人例外。’
張潔潔道:‘誰?’
楚留香道:‘你。’
張潔潔道:‘我?我為什麼是例外?’
楚留香笑道:‘因為你若不騙我,我已經很感激了,怎麼敢騙你?’
張潔潔嘟起嘴,道:‘難道我騙過你?……我騙了你什麼?你說!’
楚留香道:‘我說不出。’
張潔潔道:‘哼,我就知道你說不出。’
楚留香微笑道:‘騙了人之後,還能要人說不是,那才真的是本事。’
張潔潔瞪著他,眼圈兒突然紅了,然後眼淚就慢慢的流了下來。
楚留香又有點奇怪了,忍不住道:‘你在哭?’
張潔潔咬著牙,恨恨道:‘我傷心的時候就要哭,難道這也犯法?’
楚留香道:‘你傷心?傷心什麼?’
張潔潔擦了擦眼淚,大聲道:‘我看你中了別人的暗算,就馬上躲到車底下,想等機會救你,一路上也不知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土,到頭來又落得了什麼?’
她眼淚又開始往下掉,抽抽泣泣的接著道:‘你非但連一點感激我的意思都沒有,反而要冷言冷語的來諷刺我,我……我怎麼能不傷心……’
她越說越傷心,索性真的哭了出來。
楚留香怔住了。他隻知道她是個很會笑的女孩子,從沒有想到她也很會哭。
在楚留香看來,女人的眼淚簡直比蝙蝠公子的暗器還可怕。
無論多厲害的暗器,你至少還能夠躲。女人的眼淚卻連躲都躲不了。
無論多厲害的暗器,最多也隻不過能在你身上打出幾個洞來,女人的眼淚卻能將你的心滴碎。
楚留香歎了口氣,柔聲道:‘誰說我不感激你,我感激得要命。’
張潔潔道:‘那……你為什麼不說出來?’
楚留香道:‘真正的感激是要藏在心裏的,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張潔潔忍不住破涕為笑,指著楚留香的鼻子,笑道:‘那老頭子說的果然不錯,你果然有張專會騙女人的油嘴。’
楚留香道:‘莫忘記老頭子也是男人,男人說的話都是靠不住的。’
張潔潔笑道:‘他的確是個老狐狸,而且武功也不弱。’
楚留香道:‘但卻還比不上那老太婆,所以也就難怪他要怕老婆了。’
張潔潔道:‘你是不是也覺得那老太婆的點穴手法很高明?’
楚留香道:‘若單以點穴的手法而論,她已可以排在第五名之內。’
張潔潔道:‘這麼樣說來,她就應該是個很有名的武林高手?’
楚留香道:‘想必是的。’
張潔潔道:‘別人都說楚香帥見識最廣,想必早已看出她的來曆了?’
楚留香道:‘沒有。’
張潔潔道:‘連一點都看不出來……你再仔細想想看?’
楚留香道:‘不必想,這夫妻兩人無論是誰都不重要。’
張潔潔道:‘為什麼?’
楚留香道:‘因為他們以後想必已絕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了。’
張潔潔道:‘重要的是什麼呢?’
楚留香道:‘重要的是,誰叫他們來的?那人在什麼地方?’
張潔潔道:‘你剛才為什麼不問他們?為什麼隨隨便便就放他們走了?’
楚留香道:‘我若問他們,他們隨隨便便就會告訴我嗎?’
張潔潔道:‘不會。’
她想了想,又補充著道:‘他們若是很容易就會泄露秘密的人,那人也就不會派他們來對付你了。’
楚留香笑道:‘你倒真有點和別的女人不同,你的頭腦很清楚。’
張潔潔扳著臉道:‘你是不是又想來拍我的馬屁了?我可不像別人那麼容易上當。’
楚留香歎道:‘你難道一定要我罵你,才認為我說的是真話?’
張潔潔瞪了他一眼,道:‘就算他們能守口如瓶,你也應該有法子讓他們開口的。’
楚留香苦笑道:‘這夫妻兩人加起來至少有一百三四十歲,我難道還將他們吊起來拷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