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來的安靜總是讓人那麼猝不及防。林淋就感覺頭頂一陣冰涼,渾身寒毛聳立,周圍卻一下安靜下來,隻傳來更遠處的嘈雜聲。林淋想查看一下什麼狀況,扭頭四周望了望,隻見抬著水龍的差役,零散的街鄰,一個個都詭異地望著自己,像是定住了一樣。
“咦~頸子鬆開了。”
林淋這才發覺自己重獲自由,還沒來得及高興,那股徹骨的寒意徹底讓他清醒。忙不迭鬆開手腳,打算遠離那股讓他毛骨悚然的寒意。卻不想,手腳剛動,後頸子上又是一痛。這熟悉的痛感讓人悲憤欲絕。林淋未及多回味一下這觸及尊嚴的痛,就發現自己飛起來了。準確來說,林淋被有琴聞櫻拎起後頸給扔進了剛剛熄火的私塾廢墟中。
圍觀眾人齊齊倒抽冷氣。
“這小兄弟命苦啊!”
有琴聞櫻也顧不得隱瞞行跡了,滿臉殺氣四周冷視一圈。眾人都是普通人,受不得這股氣勢,紛紛驚呼退散。有琴聞櫻這才輕靈一躍,消失在火場廢墟青煙裏。眾人見此一幕,更是心下駭然。差役稍多些見識,知道遇上了高手,稍有不慎怕得丟掉小命。眼見火頭已滅,正好身退,幾個靈性的忙不迭招呼眾人,驅散著火場四周人群。不過盞茶之間,火場已是一片冷清,再無一個人影。
廢墟裏,灰燼混合著冷水,一片泥濘,不少處還冒著餘煙。林淋滿身汙濁趴在一根有他腰身粗的燒焦大半的粗木上,正大口咳嗽著。有琴聞櫻施施然進來,也不理他,隨手撿了一根桌腿,四處翻看起來。林淋也懶得理會,就聽整個院子裏都響起翻動的聲音。林淋心裏腹誹:“胸大無腦!”翻個身躺在粗木上大口喘氣歇息起來。
有琴聞櫻翻查無果。本也是抱著僥幸之心,這時眼見天色快要大亮,也停了下來,輕飄飄閃身到了林淋身旁,也不看他,背對著林淋,冷聲問道:
“東西你藏哪兒了?”
林淋一凜,立即反應過來,“好奸詐的婆娘!”這一問深藏陷阱,無論如何應答都有心虛或是裝傻的嫌疑,說不定還會暴露一些東西。不答也不好,同樣會被懷疑在裝傻。說多錯多,兩害相權取其輕。林淋隻作沒有聽見,毫無異動,隻管自己大口喘氣。
有琴聞櫻不聞回應,就待轉身,想著是不是要給林淋上點措施。轉而又看了看天色,有些不甘,卻也不做停留,幽靈一般閃身消失,隻留下一句幽幽語聲:“東西不是你能留的,好自為之。”
林淋仔細聽了聽動靜,又微微轉頭查看了周圍,確認沒人。於是慢慢翻身,轉過身趴在粗木上,微低著頭就一動不動,保持了大半柱香的時間,這才放鬆下來,耷拉在粗木上。
“應該是真的走了。”
“看來還挺有做賊的職業操守嘛,天亮即遁。”
林淋再趴了一會兒,雙手撐著木身準備起身,眼光掠過,忽覺有異。林淋兩次翻身都朝著一個方向,此時已是趴在粗木一端頭上,正是接榫之處。林淋發覺這處燒焦的木材色澤有差,遠看很難發現,此時近看,有一條線型色澤明顯不對,比木炭黑亮了一些。林淋回頭仔細打量這跟木頭,回憶了那天進課堂的情形。最終確定,這應該就是課堂頂上的橫梁,此時自己正是身處課堂原址。
林淋捧了些地上汙水澆在那截焦木上,撩起衫子下擺順著這截焦木擦去,又摸了摸,更是明顯手感不同。林淋趕緊跑去另兩間屋子廢墟一陣翻找,總算找出一把圓口菜刀來。拿著這圓口菜刀回來,林淋有些傻眼,這沒尖口,不好撬啊!
“算了,砍吧。”
林淋費不少功夫,砍去那條粗線兩邊的焦木,最後終於取出一物。林淋拿在手裏仔細查看,這東西比林淋巴掌長點,約摸三指寬,也就比那把菜刀厚實一點。形似令牌,金屬材質,黑黝黝的還帶有光澤,林淋也分辨不出是哪種金屬。
“不宜久留。”
林淋撩起下擺,將物件包住,一手拿住按在腰下,提步就走,倒像是書生在提擺急行,也不用怕被人看見起疑。
一路無驚無險回到老窩,天已是大亮。廢院子裏就剩下那些小娘子,其餘人等都已外出。林淋做回自己的枯草堆上,看看周圍沒人靠近過來,又摸出那枚令牌仔細觀瞧起來。這次看得清楚,一麵是浮刻,骷髏頭,上方一個“林”字。林淋看見這個字不免有些詫異。
“這麼巧?”
也看不出什麼來,又翻去另一麵。這麵簡單幾條線,陰刻了兩幅人形出來,一上一下,俱是攤手分腿站立。兩幅人形身上都有一些顆粒凸起,林淋用手去摸,察覺這些凸起之間竟是有更細的線條凸起給串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