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龍穀的名字讓有琴聞櫻震動,早在小山村時,他就質疑過林淋的動機,此時更是敏感。然而還有一個誰都想不到,誰都沒注意到的人,同樣眼中精光一閃,便迅速掩去。這人正是巫仲,一個山匪頭子,讀過幾年書,考過舉人,手無縛雞之力,卻對山川地理興趣盎然,精通無比。
事情說完,大家也就散了。林淋又想起一個人,臥龍穀的安全問題,還得從這人嘴裏撬些消息出來才行。
林渙之自那日公審過後,就再沒見過林淋。被丟到一旁數月,雖不曾短了吃喝,也不曾關押,卻也是無人問津,沒人理睬。與之同樣保命下來的兩人,嚐試著參與新建設,也沒人來阻止。漸漸地,這二人竟似被折服,每日裏忙碌起來,出謀出力,雖疲累,但過得比之前有精氣神多了。
林渙之沒有限製這二人,相反還有意無意地在言語間支持二人。他們原本就是林渙之身邊使喚的人,林渙之微微透露出的一點意思,被這兩個人精領悟,心照不宣。自此,兩人每日將穀中的舉措變化都在看似閑聊中,事無巨細聊了出來,林渙之因此,對整個山穀的動態可說了如指掌。
林渙之實際上是在作著心理鬥爭,他有自己的秘密,事關生死。當年就是因為貪生怕死,才保得一命苟延殘喘。他就是太聰明了,聰明人想得太多太遠,又特別顧惜自身,臨大事卻躊躇不前了。
林渙之知道一些老獵人訓練鷹隼的方式,開頭就得熬鷹。他肯定,林淋就是在熬鷹,偏偏這又是對付自己很有效的方法。林渙之苦笑,自己確實熬不住了,一個月前就想開誠布公。可林淋卻很有耐心,對他不聞不問,真就連個監管的人都沒安排,任其自生自滅。
今日,林渙之毫無準備之下,林淋突然走進他這個小院,一句話不說,直接坐到他對麵。順手倒杯水,捏在掌心把玩,淡淡地開口:
“我時間很緊,你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之後我就會出穀,我不會允許穀中留有不是我的人。”
單刀直入!林渙之慌亂中臨時想了的各種應對,各種說辭似乎都派不上用場了。此刻他額上有些冒汗,肥胖的身軀也有些顫抖。來了,又來了,那種生死選擇的恐懼,十多年後,又一次降臨己身。
眼前看似人畜無害的小公子,完全就不按套路出牌,天馬行空又強勢霸道。林渙之瞬間清醒,這是眼前小公子給自己的最後機會了。他不敢再猶豫,不敢再繞彎子,豁然起身,後退三步,跪伏在地,大聲答道:
“黃泉大統領懷安公嫡次孫二十一世孫林渙之拜見大公子。”
林淋眼眸一凝,一瞬的詫異過後,恢複平靜,他不準備說話,靜靜等待下文。果然,林渙之不敢耽擱,又急匆匆開口:
“林家已非林家之林家,黃泉更不是王爺麾下之黃泉。”
這回林淋是真正的震驚了。若說自己此身的身世,他其實並沒有那麼在意。若能弄明白,就當是對原身林森最後的回報,救回其父母好生奉養便是。查不清楚,也無所謂,畢竟內裏其實是另一個人了。
所以,林渙之開頭一句話,林淋僅是一瞬間的詫異而已。而此時,林渙之又是一句話石破天驚,卻是關乎臥龍穀安全的大事,由不得林淋不在意,隻是確實讓林淋摸不著頭腦。難不成這林渙之為保命,故作驚人之語?想想又覺得他不敢,若接下來說不出所以然,他狗命難保!
林渙之微微抬頭,偷看林淋臉色,果然見到自己一句話有了效果,這條命算是暫時保住了。林淋看他那副樣子,又不免覺得好笑,這人就是太油滑了!也不打算與他計較,揮揮手,讓他起身。
林淋將手中把玩的茶杯,放在幾上,示意林渙之在對麵坐下,這才又淡淡開口,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自然而然開始彌漫:
“你最好能有讓我滿意的答案。繼續吧。”
說罷,將茶杯推到林渙之麵前。沒有疾言厲色的威脅,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一個舉動,卻讓林渙之壓力劇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