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學徒小聲嘀咕。

“怎麼?”湯其寶一邊檢查一個患者的傷口,一邊順口一問。

柳葉兒是柳蓮蓮和周雲兒的兒子。

小孩子恢複快,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是精神不太好,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無神地看著窗外。

“小小年紀,就心事重重的樣子。除了吃飯,做什麼都拖拖拉拉,不像其他孩子爭先恐後、打打鬧鬧的。”學徒見柳葉兒沒有看向他們這邊,恭敬地小聲回答湯其寶。

“每個孩子都有個性,隨他去吧。”湯其寶搖搖頭笑道。

“光是這個,我也不擔心。”學徒接著說,“但他發起狠來,是真的嚇人。那天隔壁床的孩子跟他鬧著玩,冷不丁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他直接把人鎖了喉。”

學徒學著柳葉兒的樣子,伸出兩根手指,表情明顯還有些後怕:“這孩子也就兩歲左右,怎麼下手那麼狠,另外一個孩子都嚇傻了。還好畢竟力氣小,沒什麼大事。”

這時另外幾個手頭沒有工作的學徒也圍過來,七嘴八舌地補充:

“現在他的東西,我們碰都不敢碰。”

“給他紮針時,四個大人才能按住,而且那眼神好像要殺人,我一個大人都怕。”

……

“但他到底還是知道醫館裏的大人是不會害他的 ,也有乖巧的時候。”

“是呀,乖起來也可人疼。”

“見到男的都叫爹爹,我是他爹爹,阿能和阿方也是他爹爹!”

眾人輕笑起來。

湯其寶心中卻升起了疑雲:周雲兒到底把孩子養在什麼樣的環境裏?

想了想,她輕輕走到柳葉兒身邊,蹲下身,拉好裙擺,認真看向他的眼睛。

柳葉兒馬上警覺起來,渾身帶刺地回望她,一隻腳往後退一步,好像隨時準備要跑。

“我跟你娘早就認識,是你娘把你托付給我的。”湯其寶溫言道。

柳葉兒不回她話,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像一隻炸毛的貓。

“這裏沒人會傷害你,你病好了就可以回到你娘身邊。”湯其寶也不管他是否聽得懂,自顧自說著,“有什麼事情可以找大人,他們都會幫你的。”

“我娘還不來找我?”柳葉兒終於開口。

還沒等湯其寶回答,他又顫抖著低聲說了一句:“我娘,是不是死了?”

“怎麼會?”雖然震驚於柳葉兒的回答,湯其寶還是不動聲色地安慰他,“你娘在等你呢。你怎麼會想到死?你知道死是什麼意思嗎?”

柳葉兒似乎長出了一口氣,接著低頭擺弄衣裳下擺,再也沒有開過口。

見他這個樣子,湯其寶在他手邊放下一個香梨,起身自去忙了。

病患著實不少,就算有疑問,還是壓在了心底。

日子照常過著。

過幾日是書院物色的先生候選人的考核日,湯其寶一早就邊溫書,邊等在了佟鳳娘送的鎮上小院。

包眉早上過來,根據江仙臨的吩咐,給她帶了一籠溫熱的小籠包和撒了香蔥的鹹豆漿,香氣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