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從一開始,這條路就不由她選。”
蘇瑾垂下眸子,回想起瑤公主坐在錦被中楚楚可憐的樣子,又想起她淚眼婆娑地對蘇瑾說“你不懂我”。
“您說,她是不是早就知道瑉公子的所作所為了?”
正是因為兄妹二人相依為命,所以格外清楚彼此的處境,所以瑤公主不想再讓她的兄長承受這樣多的危險和黑暗。
那幅掛在堂中的畫,那些不遠萬裏帶來的古籍,當時蘇瑾就在想,為何要帶這些難以攜帶和保護的東西過來。
現在蘇瑾知道了,也許從一開始,瑤公主就沒想再回去,她是在用自己的命,為她的兄長在楚國開出一條路。
她以為,離開了齊國,一切就可以重新開始。
楚雲琛淡淡道:“也許不光是齊瑤,齊瑉做這一切,或許也是想為他和齊瑤求一線生機。”
以齊瑉的才智和心力,想要和衛衍一樣攪渾楚國這潭水並不難,但他並未做出任何威脅到楚國的舉動,若不是楚雲琛和蘇瑾沒有順藤摸瓜查到他,如今的他在別人眼裏還隻是一個普通的使者。
“不過,他的所作所為皆是以無辜之人作賭注,他們又該向誰求生機呢?”楚雲琛冷靜地說。
蘇瑾一怔,喃喃道:“是啊,靜慧的命也是命......”
閻王打架,小鬼遭殃。
蘇瑾思索片刻,“所以,是我們讓鳴山查探他的身份一事惹急了他,他才會做出今日之舉?”
“是啊,”楚雲琛說,“互相試探,互相猜忌而已,他把在齊國的那一套,又一次用在了我們的身上。”
但楚雲琛與那些蠅營狗苟之輩不一樣。
蘇瑾在心裏說道,比起漫無邊際的試探與猜忌,他可能更喜歡快刀斬亂麻。
從楚雲琛出其不意地將齊瑉的特殊之處點出時,齊瑉這一局就輸了。
所以第一次離開時齊瑉雲淡風輕,那時的他還想著使詐;第二次離開時他一蹶不振,不是因為他的幫手被打敗,而是這意味著他在向楚雲琛妥協——靜慧的事,就此揭過。
“對上王爺,他輸了倒也不虧——誒,焦了焦了!”
蘇瑾指著架子上的雞,楚雲琛一看笑道:“光顧著說話忘了時間,不過像這樣微焦的食物味道也不錯,吳老先生很喜歡。”
蘇瑾道:“我師父最討厭這個焦味,所以我若是做飯,一定得小心著火候。”
蘇瑾和楚雲琛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一絲無奈,這兩個人都老大不小了,在吃食上簡直是不約而同的挑剔,也不知他們當年是如何相處的。
身上沒帶什麼調味的東西,好在這隻雞正值妙齡,新鮮肥美,他們正好拿來填肚子。
待一切收拾好後太陽已快落山,蘇瑾感慨道:“沒想到送別靜慧一行,倒是讓齊瑉打起了歪主意。”
“恐怕也不光是為了我們,當初他想要置靜慧於死地,想必有了殺人滅口的打算,而靜慧陰差陽錯被你救回來,他自然不甘心。”
但齊瑉最終還是做出了讓步。
楚雲琛和蘇瑾回到京城時已經是傍晚,鳴山看見兩人毫發無損地回來,長舒一口氣,“我的王爺,您可算回來了,屬下都快急死了。”
覆雪和阿芙則是一溜煙跑到蘇瑾身邊上下打量,雖然蘇瑾的體力已經恢複,但身體上露出的疲憊感還是被看出來了。
清晨時分上的山,為避人耳目他們把人送上山就離開了,本想著楚雲琛和蘇瑾兩個人下山倒也方便,誰能想到兩人一直沒有回來。
直到湊近了鳴山才發現,蘇瑾的左手無力的垂下,而兩個人的身上都有些被尖刺劃開的細碎的口。
“啊,這是怎麼回事?”
“行了,”楚雲琛拍拍鳴山的肩,“不用擔心這個,你家主子沒你想的那麼不中用,讓張廚娘做條魚吧,蘇姑娘愛吃。”
說罷楚雲琛頭也不回地走了,蘇瑾望著楚雲琛的背影愣怔片刻,才被搖晃著她胳膊的阿芙叫回了神。
“蘇姐姐你們是遇到壞人了嗎?”
覆雪和鳴山的眼神瞬間淩厲起來,仿佛隻要蘇瑾點頭他們就要掘地三尺將對方找出來一樣。
蘇瑾忙安撫他們,“放心吧,不要緊,王爺有分寸,何況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好了好了,快去找張廚娘吧。”
蘇瑾三言兩語把人都勸走,才擔憂地看著楚雲琛離去的方向,笑容緩緩落下。
“王爺。”
楚雲琛的房門緊閉,連鳴山都一反常態沒有守在門外。
蘇瑾詫異地敲了敲門,門內沒有一絲聲響。
算了,蘇瑾心想,楚雲琛日理萬機,自己又何故因為無端的猜測去打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