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繭中封閉四百年,思想嚴重落後的齊輕輕和詹忘歸在這一刻摒棄前嫌。
他們在難以置信的情緒中默契對視。
詹忘歸隻是訝異,齊輕輕的神情卻混亂至極。
她的魔瞳中,承載的情緒是難以名狀的幻滅,是啼笑皆非的癲狂,是兜兜轉轉時不我與的逆行者的悲哀。
明明近在眼前,戰爭堡壘發射的核彈無數次和他們擦肩而過。
如此龐大的能量潮,直接把曲嘯炸懵了。
他的空間法則竟然無法封鎖這些能源產物。
“破譯了!我又破譯了!”
虛擬空間內,羅二牛的科研小組興奮得表情扭曲:
“這隻魔用無法以科學和靈力解釋的奇怪力量改變了戰爭堡壘的預定軌道,但它無法改變我們的空間節點!”
羅二牛十指翻飛,眼鏡歪斜耷在鼻梁上,將悲憤化為動力:
“愚蠢的魔物,現在就讓你見識見識技術宅的力量,老子可是隱藏了整整三萬個空間域點,想攻破老子的空間堡壘?做夢。”
依然上錯賊船,那就一條路走到黑。
戰爭堡壘的軌道被強行修正,穿過羅二牛設置的空間躍遷點往曲嘯身上招呼。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超級大爆炸,空間波動卻無一絲泄露,全被封鎖在曲嘯周圍。
曲嘯被封鎖在多重空間裏吃核彈,一時之間無法脫身。
“空間技術?”風烈作為曾經的五行掌舵者,聯邦前沿的科技他自然有所了解。
但他從沒想過,第六軍團看得比眼珠子還緊的空間核心技術,竟然會出現在五行,在他眼皮子底下藏了這麼久?
沒有龐大的資源和精密的儀器支撐,這群人是怎麼把這玩意兒研究透的?
僅靠人族脆弱的大腦?
就能研發出連魔也無法抗衡的神秘空間之力?
“哈……哈哈哈……”齊輕輕忽然笑出聲,渾濁的魔瞳溢出清澈的水液,“真是可笑……”
四百年時過境遷,費力掙脫的種族束縛,今日卻成為頸上鍘刀。
曾經所摒棄的,如今,已有能力主宰他們的生死。
“了不起,”風烈撫掌而歎:“五行之洲竟然有這樣的了不起的科技。”
他當真好奇,詢問雲喃音:“你是何時發現的?”
“就今天。”雲喃音揣著手,一臉真誠的朝風烈建議:
“如果校長沒有被引誘成為壞老頭,一心盤算何時收割軍校生的生命,而是將精力勻分注重五行民生,應該也能發現五行之洲人才濟濟。”
人族沒有這麼弱,不是可以被隨意消耗的獻祭品。
“還是不要發現得好。”風烈臉上仍然掛著那副溫和笑意:
“若是被我發現,此刻,他們已成地宮一具白骨。”
刹那無言。
默然片刻,雲喃音看著風烈染上赤霞光澤的眼瞳,“你不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風烈含笑點頭,“是,我不悔。你的眼神,似乎很不解?”
“我確實很難理解。”
雲喃音淺淡的眼瞳透出明晃晃的疑惑:
“很難理解,怎麼會有人因為不甘被迫害,於是對迫害者搖尾乞憐。”
“自願被打斷骨頭,挖掉眼睛,舍棄一身滾燙的血肉。跪在地上披上迫害者的假皮,成為被操縱的傀儡,將曾經遭受的苦難屈辱,千百倍予以同族。”
“喪心病狂到,將聯邦九州變成魔族的自助餐廳。”
四百年前,九團因此覆滅。
四百年後,五行悲劇重演。
雲喃音抬起疑惑的眼睛:“因為隱匿在黑暗中艱難前行,所以被黑暗吞噬時也無法掀起波瀾,不會引起任何人的察覺。”
“這是你們選中五行軍校生的理由?”
又或許,察覺的人已經化為黑暗中的一捧土,變成了地宮祭台中的一縷血霧。
在戳穿陰謀前,就被陰謀的爪牙粉碎了。
“風烈,為何魔族隻是給出一截腐骨,你們就迫不及待匍匐啃噬。”
雲喃音皺眉,微微偏了下頭,視線穿透風導器,直直望進風烈眼底:
“你們究竟用這樣的手段,飼養了多少高等魔族。”
“究竟欺騙犧牲了多少優秀的可憐孩子,究竟是多麼‘勞苦功高’,才讓敵人愉悅到,允許你們換了個種族?”
風烈不答,仍舊是含笑注視著雲喃音。
眼神歡欣,和藹,還有滿滿的欣慰。
直到雲喃音表情變得不耐煩,風烈才回答:
“雲喃音,不是所有人的骨頭都像你一樣硬。”
“而且,就算骨頭再硬,脆弱的人類之心,也抵抗不了絕望侵蝕。”
“如果你經曆過那一切,你不會問出這樣的話來。”
他說這話時,語調低沉又緩慢,隱含悲傷,有些和暮靄沉沉的老校長語調重合了。
雲喃音抬起頭,眼裏水光浮現。
淚汪汪看了風烈半響,她敗下陣來:“對不起,無法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