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猥瑣了的賀宗緯(1 / 2)

言冰雲冷漠地看著這一幕,眼角微微抽動一絲,開口說道:“押下去,若再有叛逆之舉,依院例處置。“

無數雙怨毒憤怒的目光同時投向了言冰雲,如果目光可以殺人,言冰雲的身體已然千瘡百孔,然而此時的他隻是麵色微白,衣袖的紋路都沒有顫動一絲,看著院子裏的下屬們冷聲說道:“記住你們的使命,你們慶國的臣子,莫非想造反不成?”

偏在此時,站在他身旁的賀宗緯忽然輕聲說道:“最好當場殺了,以震人心。”

“我做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多話?”言冰雲冷冷丟了一句出去。

賀宗緯咧咧嘴,沉默下來。

然而他的話可以讓賀宗緯沉默,卻無法讓監察院裏這些官員們沉默,他們緩緩地站起身來,用一種冷漠地目光看著言冰雲,就像看著一個死人,也許下一刻,他們就會集體出手,向著那輛擔架衝過去。

監察院裏的局勢已經到了一種極為危急的關頭,言冰雲眯著眼睛看著四周,清楚地知道,僅僅憑自己,依然無法壓製這些官員們對陳萍萍的愛戴。

一根蒼老的手指,忽然伸了出來。

所有的人都安靜了,所有監察院官員的目光都投向了那根蒼老的手指,那根在擔架旁邊伸出來的手指。手指微變,做了一個監察院所有官員都銘記在心的手勢。

“候!”一名二處官員忽然心頭大悲,眼眶一濕,悲憤地大吼了一聲,然後雙膝沉重地跪了下去。

“候!”

“候!”

那根蒼老的手指似乎有某種魔力,隻是輕輕地伸出搖了搖,緊接著,院子裏響起了無數聲候字,候是沉默,候是等待,候是隱忍,候是不得已的放棄。

候是停留在原地。

所有的監察院官員都停留在了原地,一聲候字出口,兩行虎淚流下,膝下並無黃金重,卻如山般沉重,砸了在地麵之上,目送著那輛擔架緩緩地行過重人的麵前。

所有的內廷高手,太監,軍方精銳動容地看著這一幕,賀宗緯的臉色變得慘白,言冰雲的身體微微搖了搖。

用盡一切方法都無法壓製住的監察院官員的幽火,卻在那一根蒼老的手指下,沒有任何意見的暫時熄滅,這是何等樣的威信……不,應該說是何等樣的信仰!

言冰雲麵若冰霜,知道皇權與老院長的對抗,雖然以監察院的被迫臣服而告終,而實際上,卻依然是陳院長勝了。

擔架緩緩地在眾人麵前行過,向著監察院大牢的方向行去。

賀宗緯麵色煞白地看著這一幕,忽然看到了那四名被擒住的監察院官員,不知道是為了放鬆自己的心神,說服自己監察院並沒有這麼可怕,下意識裏輕聲說道:“監察院……果然號令如一,隻是這些人的實力,卻比本官想像的要弱一些。”

言冰雲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略頓了頓後說道:“如果不是我無恥到了這種地步,如果不是老院長還能動一根手指頭……我真的無法想像,今天我們兩個人能不能活著從這個院子裏出去。”

賀宗緯望著言冰雲向監察院大牢裏行去的落寞身影,低頭沉思了起來。

當年陛下為朝廷換新血,七君子入宮,各得陛下慎重囑托,除了秦恒因為家族叛亂緣故,慘被黑騎銀麵荊戈挑死之後,其餘六人,已經漸漸在朝堂上發光發熱,這些年輕地大臣,毫無疑問是陛下為將來所做的準備。

在這六個人當中,賀宗緯名望最高,地位最高,隱然為首,然而今日看著言冰雲那張冷若冰霜的臉,賀大學士的心裏卻有些許不屑和隱恨。

他固然是深得陛下信任,除卻範閑,誰人見他都要禮讓三分,但就是言冰雲,絲毫不給他麵子,若他真是個天性涼薄,無恥之尤倒不怕,範閑自會收拾他,但言冰雲一切的隱忍分明都是為了保住監察院。

——為了那個範閑。

自從陳院長被陛下緝拿,監察院那座灰黑方正的建築就顯得有些寂寥和冷清,盡管監察院的官員們盡心盡責,強忍著情緒照常工作,人來人往穿梭忙碌,卻始終改變不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惶然氣氛。

言冰雲獨自坐在密室中,以往總是用遮住窗口的黑布,今日卻被他摘了下來。他眯眼看著那邊的煌煌皇城,知道朝會已經開了,那些各部的大臣們,想必正在太極殿裏義憤填膺地痛斥著陳萍萍的大逆不道,那些文臣們準備了很多年的罪名,也終於有機會套在了那條老黑狗的脖子上。

欽犯陳萍萍被抬出了天牢,邁向了死亡地道路,而一直陪在陳萍萍身旁數十年的那位老仆人,也已撞牆自盡於囚舍之中,鮮血塗滿牆壁。

有的人可以自殺以全忠義,但他卻早已沒有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