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宋平安頂著黑眼圈,鍾靈頂著腫眼泡,在客廳相遇了。
平時上班的時候起不來,休息了又睡不著,宋平安看著地上掉的一堆頭發,覺得自己離猝死不遠了。
“平安,我打算買個房,把戶口從家裏遷出來。”
鍾靈說出這句話,宋平安覺得有點意外,轉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鍾靈雖然平時風風火火,但心思敏感,昨天的事應該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對於鍾靈的這個決定,宋平安既慶幸鍾靈可以擺脫家裏,又心疼她孤單一人。
其實剛集訓時,兩人關係並不好,她總覺得鍾靈對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敵意。
有一次,中午吃飯時,遇到一個高中同學。
那個同學也看到她了,嬉笑著對她說:“這不是火箭班的那個誰嗎?怎麼,在火箭班學不好,來跟我們搶藝考的名額了?”
轉身又對旁邊同學大聲說:“火箭班的學生居然來學美術了,這說明什麼問題?這說明……”
他還沒說完,鍾靈就端著餐盤使勁撞了她一下:“你擋道了!”
那個同學尷尬地碰了下鼻子,躲開了,鍾靈卻沒有放過他:“與其在這裏對別人指指點點,不如多畫幾張素描,別到考試的時候又不及格。”
午後宋平安買了杯奶茶,去找鍾靈道謝,鍾靈依舊拽拽地:“我不是幫你,我是看不過他一個大男生,欺負女生。”
說完接過宋平安手裏的奶茶,插上吸管猛吸了一口,又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吻指著宋平安說:“你性子怎麼那麼軟,你這樣以後少不了被人欺負的。”
那天周圍的同學很多,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同學們都好奇地來問宋平安。
“你真的是火箭班的嗎?”
“成績那麼好,為啥來學美術啊?”
“你們老師同意嗎?你爸媽同意嗎?”
“你能不能幫我補補課!”
宋平安被圍的手足無措,當初她跟爸媽說美術的時候,爸爸沉默了很久,問她:“你是真的喜歡畫畫,還是為了逃避現實?”
爸爸這麼問,是因為宋平安雖然在火箭班,但成績卻在中下遊,學習壓力一直很大,爸爸以為她是扛不住壓力了。
宋平安再三保證,是真的喜歡畫畫,將來想做設計師,爸爸歎了口氣,對她說:“你從火箭班下來,去參加美術集訓,麵對的壓力會比普通班的同學更大,你明白嗎?”
如今的一切都應了爸爸的話,她給爸媽打電話的時候,有些委屈地說:“為什麼我不能學美術啊,誰規定火箭班的同學不能學特長啦!”
爸爸隔著電話,溫和地開導她:“因為火箭班,在大家眼裏就是佼佼者,而藝考,被大多數人看做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你從火箭班一下子去藝考,在他們看來可不就是跌落神壇了麼!”
宋平安在電話的那頭生氣不說話,爸爸耐心跟她繼續講:“人呢,往往都喜歡看高處的人跌倒,來證明他們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所以,你當初信誓旦旦地說要去學特長,現在要放棄了嗎?”
“當然不!”
宋平安倔強地回答。
她之前沒有美術基礎,完全是從零開始,要取得好成績,就要花費比別人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來練習。
好在,鍾靈總是幫她,趕走那些討厭的同學,她們倆也慢慢成了好朋友。
後來鍾靈別扭地提起,她父母不太喜歡她,很羨慕宋平安他們一家的關係,宋平安還鼓勵她多跟父母溝通。
藝考前期,兩人約定一起報考A市美術學院。
宋平安回學校後,也與鍾靈一直保持聯係,收到錄取通知書,得知兩人在同一大學同一專業,她們還興奮了很久。
然後突然有一天,鍾靈就不怎麼說話了,回複消息總是很慢很敷衍,宋平安翻看兩人聊天記錄,覺得應該沒有哪裏惹到她。
她試著問鍾靈,鍾靈幹脆不回答了。
宋平安為此生了好幾天氣,她決定開學之後也不理鍾靈,除非她跟她道歉!
可是開學後,宋平安悲傷地發現,兩個月前還活潑開朗、意氣風發的好友,不知為何,變得沉默寡言,了無生氣。
鍾靈從開學起,就逃課,熬夜,玩遊戲,一整天說不了幾句話。宋平安試圖跟她溝通,鍾靈拒絕配合,甚至好幾次將她氣走。
宋平安心裏既著急又生氣,她肯定,與鍾靈父母脫不了關係。
開學時鍾靈父母來送她上學,大家都見過她父母,那時室友都背後議論,媽媽那麼優雅有氣質,怎麼鍾靈就是個怪胎。
宋平安對她家情況有一些了解,就跟室友說:“別人家的事我們還是少管吧,畢竟我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