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靈這兩天做了件大事,回家拿戶口本。
上次和家裏鬧翻之後,鍾靈把家門鑰匙甩就下走了,當時走的很硬氣,現在她卻無比後悔當初衝動的行為。
她現在想進家門,必須通過家裏人的幫助。
當初走得多瀟灑,現在就有多煩惱,讓他們知道她主動回家,鍾靈覺得很丟人。
晚上宋平安在客廳工作,她也跟著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讓宋平安幫忙想個辦法,用什麼理由回去。
首先肯定不能說自己錯了,她沒錯,而且一旦示弱,以後肯定會被她媽打壓死。
說關心他們身體?鬼都不信!
“公司能有什麼事,是需要用戶口本才能辦的?”鍾靈支著腦袋,想了半天,自己先否定了這個想法:“好像沒有!”
“要不你就說回家拿東西?然後偷偷把戶口本帶出來。這應該是最直接的方法了。”宋平安手指在電腦上忙碌,腦子也在飛快地旋轉,幫她出主意。
“可是我從畢業之後,東西就慢慢搬出來了,現在我的房間,都被布置成外甥的遊樂室了。我說回去拿東西,我媽肯定起疑心。”鍾靈將腦袋趴在胳膊上,長歎一口氣,“本來以為選房子很難,沒想到辦手續更難!”
“那就想一個取東西的理由,隨便取什麼都行,總還有幾件東西吧?”
最後鍾靈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還真讓她想到一件東西。
要說她繪畫方麵的強項,那一定是人物肖像。
而要說起其中的原因,又是一段讓鍾靈難堪的過往。
集訓時,聽從了宋平安的建議,鍾靈努力修複與父母之間的隔閡。
學到人物肖像時,她突然來了靈感:如果親自給父母畫一張肖像畫,他們會不會感動?
所以那段時間,她特別認真,是比以往更認真的那種認真。
除了課堂練習,她每天放學後,都把自己關在租的房間裏,默寫父母的模樣。
她精心設計著構圖,想象父母站在一起應該用什麼樣的動作,是像他們結婚照一樣,背著手站立?
家裏僅有的一張父母的合照,就是那張站姿的結婚照。
鍾靈記得,照片裏父親穿著黑色中山裝,佝僂著腰,站在左側,看上去很拘束,母親燙著一頭卷發,穿著過膝的毛呢大衣和小皮鞋,胸口還別著一個胸針,站在右側神情冷淡。
那是她小時候翻看相冊時看到的,也是唯一一次看見,後來那張相片就不見了。
鍾靈想彌補父母之間的遺憾,她覺得畫一張兩人的合影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如何精準地把握人物動態和麵部表情,對於剛剛學習肖像的鍾靈來說,並不容易。
她每天晚上幾乎都畫到淩晨兩三點。這是她想送給父母的驚喜,對於每一個細節,都要求完美。動作從站立到坐姿,不斷重畫,不斷修正。
那段時間宋平安半夜起床去衛生間,總能看見鍾靈房間門縫下透出的燈光。
一直到聯考結束,鍾靈才畫出一張滿意的作品。
回家前,她特地去買了畫框,認真地將畫作裝裱起來,小心地帶回家。
當她滿心期待地將畫作遞給父母的時候,母親卻大發雷霆,看了一眼畫麵就它狠狠摔在地上,木質畫框瞬間就被摔斷了,同時被摔斷的,還有鍾靈捧著的一顆真心。
父親縮在一旁,想看又不敢看,最終在母親的怒視下,收回了自己的好奇心。
鍾靈哭著跟母親吵了一架,收拾起被摔壞的畫框和作品,回到房間。
嚎啕大哭後,鍾靈冷靜下來,她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太莽撞了?
鍾靈回想起那些模糊的細節,照片中的兩人,之間隔著一條縫隙,即使腦袋同時靠向中間,看起來也很不熟。
從照片中可以看到母親年輕時就是個時髦的美女,這樣的她為什麼會嫁給老實巴交的父親?是不是有什麼苦衷?
但當時鍾靈隻顧著給父母驚喜,沒有注意到這些問題。
晚上,鍾靈哭腫的眼睛還沒消腫,她就出去跟母親道歉,母親也因為她的主動求好,難得沒再說什麼過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