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覺得他們可惡,生意人就該唯利是圖,不然不叫做生意叫做慈善了。再說他們沒有玩什麼心理戰,這個樓盤確實不錯,價錢也公道,現在樓市這麼火,不抓緊賣掉才是傻瓜呢。可是我還差一萬七千塊。
媽媽如果知道會幫我的,可是她的錢就是爸爸的錢,我不要她提心吊膽地為我冒險,再說,我寧死不食周粟,餓死不吃美國麵粉,間接的也不要。哥哥?他去美國做訪問學者去了。他命好,白擔了個好哥哥的名聲,每次我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不在身邊,而且遠得不能再遠。再說他已經結婚多年,嫂子是個精明仔細的女人,恐怕哥哥調度家裏的錢,也不能肆無忌憚吧。還是不要向他開口了,萬一連他也弄出什麼不堪的嘴臉,那我真是連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什麼感情都經不起考驗,你如果珍惜什麼感情,就千萬不要考驗它。這是我的經驗。
居然失眠。我連趕稿寫小說都不失眠的,即使寫到女主人公要自殺,我也照樣倒頭便睡。可是現在,我一連三天失眠了。到了第四天,豆沙打電話來,說他經過這附近,問有沒有時間一起坐一坐?我說好啊,想了想,叫他在永和豆漿等我。因為是他到我家附近,我要請他,再怎麼與世隔絕,這點起碼的做人的道理我還知道。但是我不想去那些咖啡館,太貴了。
豆沙自己已經先叫了兩碗豆漿,兩根油條。我一坐下,熱騰騰的兩大碗豆漿就上來了,還有兩根特別壯碩、色澤誘人的油條。我坐下,發現他穿的是短袖T恤,原來是夏天了,怪不得我走這幾步有點熱,因為我還穿著套頭的薄絨衫,在家裏寫東西,對外麵氣溫都不清楚了。
“好久不見。”
他啃了一口油條,“這回去了好幾個地方,西藏、寧夏,還有雲南。”我知道他的工作總是需要跑這些不發達的地方。他說過,如果全國都像上海、廣州了,他就會餓死。
我聽著他說出差的見聞,不知不覺就走神了。直到他問:“你出什麼事了?從來沒見過你這麼魂不附體的。”
我就說了房子的事,因為這幾天天天在想這件事,躺在床上眼睛看著天花板在想:到哪裏弄到這一萬多塊呢?洗手看著汩汩流下去的水也想:到哪裏去弄那一萬多塊呢?倒垃圾,看著垃圾堆也在想:還差一萬多塊呢。弄得撿垃圾的人警惕地看了我兩眼,以為來了競爭的人。我再不說出來,非把自己逼瘋了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