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無戰事,李樹便奏請謝治,欲領兵返回淮陽。謝治回函:將軍自便。李樹一喜,遂號令大軍開拔,臨走又騙得韓銳糧草無數,幾乎洗劫整座肅州大倉。韓銳暗罵不休,卻因兗王有言在先不好撕破臉麵,隻得任其遠去。大陳軍內眾人得聞,皆嘖嘖稱奇:此事若旁人,恐斷難多取一粟,隻有前將軍李樹可為!
從戎近五載,李樹卻僅返鄉一次。如今淮陽石山上連接南北之鐵索橋已然架好,於風雨中飄搖,叮當作響。李樹回軍途中順道過廣陵,向陳王謝治告假,欲回李家村小住。謝治自然應允,同時派出斥候送信,亦請李林將軍隨行。
二位李將軍於淮陽城中會合,便領一眾同村親衛將校,挑上數百件禮物,一字長蛇般上山,過橋——片片壟陌盡顯。李樹、李林率眾一路北往,片刻便至李家村。時下農事暫歇,村人家家伺候門前方寸菜地。
然後村莊一如當日眾人離開時模樣,門樓凋落,枝蔓橫溢,茅簷低矮,人人衣衫襤褸。正所謂“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如今李家二將早已名揚四海,出生之地卻依然凋敝,李樹不禁潸然,遂令親衛速至萍州府,傳令召集能工巧匠彙合至此,伐木取材,重建村落,興修水利,設置館驛與李家祠堂,並更名此地為“李家集”,以為後話。
徐奉率軍駐越地,封閉王都內城,遣返一眾越王舊臣赴廣陵,以便監視。謝治特命善待越人,並引太常公任陳國禦史,太常公則懷黍離之感,堅辭不就,謝治卻三顧再請,太常公感佩,遂薦其子鄒煥入閣,言:“犬子略同船務,可堪一用。”謝治大喜,封鄒煥為船舶司司舟,兼管漕運,算是投桃報李,以全當年越王城恩義一場。
陳國大戰越地,使命未達。徐奉因慕同是昔日廣陵同袍謝運奇襲忻州之功,故上書陳王謝治欲再伐南越,以使越地全域歸附。言當年廣陵軍本可一鼓作氣,橫掃越國,無奈南朝朝廷幹涉,未能踐行,如今已無阻礙,應補當年之憾,隻是麾下兵馬不足,請王上增兵十萬,大事可成。
謝治接報,卻是發愁。實則東南西北四部皆有使命,不可輕動,僅餘王屬廣陵衛五萬眾拱衛王城,倒也一時無事,隻是新軍初成,恐有不妥。劉芝遂進諫稱,正可趁此機會練兵,以使新軍實負王師之責。譚誼則補充道,王城不可無防。眾人遂議定,留下原龍騎軍及八千軍部,新軍三萬則南下助徐奉伐越之戰。
如此安排,謝治亦無異議,當即遣大軍奔赴越地。時李林將軍正於李家村督建新集,謝治令到,李林當即著其副將抽調精兵兩萬,同三萬廣陵衛組成援越大軍渡江而去。徐奉親自出城接收大軍,目測僅己方所需之半數,雖兵戎齊備,然戰意不足,未免失落,遂命副將重新整編數月加之當地募集,得十萬之數,以老帶新。南征在即,卻是不知,此一征伐竟綿延數載。
相較於徐奉孤身伐越,劉倉與謝運可謂成犄角之勢。當日若非劉倉南路大軍從旁策應,隻恐謝運無法久占忻州城。兩路兵馬雖不過數萬,然南無強敵,且蜀地建國,更令南朝如芒在背。故而,謝運雖占忻州,卻無南朝兵馬來救。隔江遠望蜀地,兩方似有默契,不進不退,令南朝首尾不得兼顧,隻得放任兩地割據。說到底,陳氏以建國為大任,以南朝為世敵,而那謝治,僅是利益取舍,非生死對手。然於謝治一方,陳氏卻是僅剩仇家,不死不休,隻是南朝橫亙其中,暫無可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