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續出廣陵,為避人耳目化身商旅率團南下,不事張揚,不設旌旗,暗中則遣使報信南朝驛:陳國次相朱續賀皇太子壽誕。距前一次兩邦會麵,正好一年光景。期間,陳國謝運取忻州,南朝上下憤然。
論禮,次相到訪應對等尚書接洽,然南朝自恃為正統,以陳國為蠻夷,故而南公定禮部侍郎迎接朱續使團。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更何況對方為賀歲而來。降級接待,亦算是為南朝掙得薄麵。正因此,城中少有人知是他國使團,還以為僅是商旅,正和朱續之意。
然朱續於建安城館驛內待了數日,卻仍未得召見,且外出便有張勝麾下禁衛跟隨,亦無訪客,形同軟禁。卻不知何時走漏了消息,幾日後館驛門前有百姓圍堵、謾罵,甚至丟入腐壞之物,朝廷禁衛竟不管不顧。朱續自知若此遷延,恐誤主上大事,決計化被動為主動,借蔡昆之名當年任壽陽太守之時,曾與一吏部巡察使結下故舊,多有珍寶奉上,以保其太守之位。連日來,朱續四處打探,終得知其已遷吏部員外郎,遂遣人攜其手書造訪,奉上拜銀,說明緣由。果然十日後,禮部侍郎便登門謙稱前日丞相抱恙,如今已然康複,請特使相府一敘。
雖非正式會談,朱續亦欣然。
浮光旖旎,樹影婆娑,官塘坊相府門前了無人煙,大門緊閉。朱續一行於相府門前下馬,相府管家上前親自指引,眾人由偏門入府,客廳上座,看茶。須臾,南公自後堂入客廳,雙雙作揖見禮。南公見朱續似曾相識,相看許久。當年朱續乃陳公門客,曾於公府見過南公,當時朱續躬身作揖,並未抬頭。朱續聞南公問及是否舊時相識,朱續亦不隱晦,和盤托出。
提及往事,朱續黯然歎道:“當年穎水大戰畢,朱續即奉虞侯將領,領一隊人馬安定壽陽,不想不過幾日廣陵軍便涅滅於自家人手中,續隻得暫代太守,留得廣陵血脈,終是黃天不負有心人。”
“南公可知那穎水岸,數月內仍血腥衝天!”朱續歎罷,複又冷冷問向南公。
“是那劉韞謊報軍情,如今已經伏法。前塵往事不必再提!”南公擺手道。
“南公莫不是要將續以叛國論罪!”朱續笑道。
“先生說笑!如今彼此各為其主,何來罪論,請!”南公遂請朱續上座道,“本相是見陛下多時不召,怕先生久等,故先請先生過府一敘。近日太子身體抱恙,陛下與皇後心憂,故而常伴太子左右,不得閑暇,已多日不朝。還請先生勿怪!”
“豈敢!外臣今日得見王相,已是有幸。”朱續笑道,心中暗念,若非你王元作梗,外邦使臣豈有見不到王駕之禮。
“不若如此,也不知陛下何時得空,先生可放下拜表,本相自當轉交。先生自可在建安城中遊玩,本相已令禁衛護佑先生左右,先生盡可放心。”南公稍頓,繼續道,“若先生身負要事,亦可先行離去。本相代陛下謝過先生及陳王賀太子禮。”
逐客令!朱續暗笑,遂回道:“建安乃續之故裏。既然如此,續亦確有要事在身,這便回廣陵向我王複命。此番見到王相,續也算不虛此行。”說罷,朱續便起身作揖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