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半月天池(1 / 3)

可西城的居民有個習慣:相睦的鄰人每天早晨都會約定到城口的寶安場去吃早點,幾家人圍一塊聊天打趣小孩子就跑來跑去打鬧著玩——有點類似人間的午茶,範圍卻比人間的更大。而這個時候,也是前一天城內發生大小事件消息流通的集中點。魔界沒有報紙,但小道消息傳的不比人界慢也蓋由於此。前幾天沒發生什麼大事,早茶時就顯的冷清許多。一堆堆人群裏發出的大多是嚼方糕與喝蟹黃奶的聲音,最多也就是悄聲取笑取笑米亞達家的三小姐——這新聞炒了好幾遍,也沒什麼人要聽了。不過今天卻有些例外。整個廣場居然靜悄悄的,每個人都壓低了聲音在交頭接耳,神情象足了參加考試的學生。時間還早,不斷有人高聲談笑著走進來又被那氣氛感染的噤若寒蟬,悄悄到固定的位子上做好,自有熟人跑去同他們耳語一番。新來者也利馬臉色凝重,低低的討論起來。

“昨天晚上……又發光了。”廣場南角是在西山上擺茶攤老陳習慣的位子,老頭兒正神秘兮兮的傳著新聞:“紅色的那種。”

“什麼東西?”聽者原是挑擔賣嗓子果的小夥兒胡酣子,也會啞著嗓子煞有其事的問著:“你說清楚點啊。”

陳老頭責怪的瞪了他一眼,用那雙炒慣“雪翠葉”的手似是而非如此那般的比劃一下,做出個半圓型來:“就是這個,池!”胡酣兒立刻明白過來,張圓了嘴巴卻不發出半點聲音,隻是不住的點著頭。

“知道啦?”老陳拍拍還在震驚中的嗓果貨郎的肩:“差不多全城人都知道了,你消息太不靈通。想知道是誰發現的嗎?”胡酣子腦袋點的更賣力,臉上堆滿了抱歉的笑容。仿佛“消息不靈通”是個莫大的錯誤一般。

“還是上回那小子,阿牛。”

“具體怎麼回事呢?”胡酣子聽的興起,連嗓果兒擔也不管了。搬著凳子往老陳那靠了靠:“您接著說啊。”

“這事也怪,偏巧兩次都讓那砂孩子碰上了。你說玄不玄?”見小夥兒一臉專注的望著自己,老陳才扁著嘴肯定了自己的話:“玄啊!可見這世上的事沒有一定的,你運氣好就撞的上。不過話又說回來,現下誰也不知道傻牛這孩子究竟是福是禍哩。”

“這話又怎麼說?”

老陳最喜看人的急態,故意慢吞吞的嚼了塊金黃色的炸糕才故做神秘的道:“今兒一大早,那孩子就被大人叫進府裏去了。”胡酣子露出副恍然的表情,旋又奇道:“那大人為什麼叫他去啊?”老陳擺擺手終止了這場談話:“大人自然有大人的道理,不是咱們這些人想的到的。你下午上山不,我們繼續聊。”

“哎,到點兒我找您去。”胡酣子挑起嗓果擔子,開始了一天的買賣。

在可西,有資格稱的上大人的就隻有米亞達·格蘭特了。老陳指的也就是這位在魔界呼風喚雨百餘年的強者。

“小田,把昨晚那個孩子給我帶過來。”書房的公文一批完,格蘭特就記起昨晚三更時分那場亂子:“還在吧?”借上次大亂後統府整編之際榮升為整個米亞達府總管的小田新官上任沒多久,正是充滿幹勁之時。聞言忙道:“正在耳房候著呢。方才我已經派人審了一次有個記錄,大人要不要看看?”

“一並拿來吧。”格蘭特顯的很滿意,小田的確是個會幹事的。工作處理的井井有條,很多事還不需吩咐就能辦好。所以現在雖然事物比以前多了一倍不止,自己卻空閑了下來,還有時間找人下下棋研究研究斯裏的那些魔法。

記錄首先送到,一笑居的雜役阿牛也隨之被帶到各蘭特麵前。這阿牛長的憨頭憨腦,透著股傻勁。麵對格蘭特這樣的強權人物也當是遊戲一般,顧自看著這威嚴的老頭傻笑。格蘭特見狀也知很難問出什麼來,就先打開記錄看了一遍。

類似是事件不久前發生過一次,也是眼前這個傻孩子發現的。隻不過那次是曝光,鬧轟轟傳了一陣就不了了之。但這次卻是紅色的凶光——據可西城誌,但凡半月天池半夜發光則必有大事發生。從“一不應則二應,幸不應則凶應”

“金色應寶,紅色應凶”這兩句幾乎貫穿可西城城誌的話來看,上回那寶光既然沒出現異寶,這池光隻怕要應驗在“凶”字上了。結合最近局勢,戰爭的陰影威脅著每一個人……無怪乎整個可西城都被鬧的人心惶惶了。

“阿牛,說說你前一次看到那光的樣子吧。”格蘭特看完記錄,抬頭問正好奇的四處張望著的傻孩子:“詳細的描述一下。”

“哎。”阿牛仰頭想了一陣,開始揮著雙手:“這樣,呼,呼的。然後顏色很黃,跟阿喜媽早上洗的便桶一樣……還有個怪怪的頭,有眼睛的,很象!”

“是這樣嗎?”格蘭特轉身取出本書翻到一頁插圖,把阿牛叫到跟前指給他看。圖上畫著的是個金黃色的龍頭,兩眼發出五彩毫光。頗有威勢。

“對對對,就是這個樣子。”阿牛指著圖大笑起來,開心的拍手:“阿牛沒有說謊,這裏也有怪物頭。”

“行了。小田,你把孩子帶走吧。給他點錢。”格蘭特眉頭鎖了起來,隨口吩咐著:“哦,還有你去看看大小姐起來沒有。起來的話叫她立刻來見我。”

“是。”小田不敢怠慢,先派人把傻牛送回一笑居,自己則親自趕去大小姐處。出門時一眼看見蘭芝正在步廊上站著,忙停下來道:“三小姐早安。”

“你好。”蘭芝望望書房的門,小聲道:“有達修客卿的消息了嗎?”

同樣的問題已經是兩天來第四遍了,小田卻不敢發笑仍恭恭謹謹的答道:“稟小姐,還沒有達修先生的消息。”蘭芝一陣失望,揮手道:“沒事了,你忙你的去吧。”小田一躬身:“是。”才慢慢退去。蘭芝心裏空落落的,不知該幹些什麼好。母親最近又和父親鬧的不愉快,前幾天還聽隱隱約約他們在書房爭執什麼。林樂又不在身邊——雖然大姐安慰自己說他不會有問題,很快便會完成任務回來的。但心裏總是隱隱的有些不安——若非這種特異的感覺那天自己也不至於突然暈倒。

“父親大人,找我有什麼事嗎?”菲卿一進房門就先行了一禮,神態恭婉姿態優雅,一舉一動無不透著大家閨秀的風範。不過在自己父親麵前還是如此表現卻有些令人不解。格蘭特負著手站起來,未說話就先歎了口氣。搖頭道:“菲兒,這麼多年你還是不肯原諒我。難道那件事就要這樣隔閡在我們父女之間嗎……”當年格蘭特曾做過一件對不起他夫人——菲卿的母親的事,導致菲卿還在少女時代就失去了母愛。自此這對父女之間就有了道看不見的裂痕,表麵上菲卿恭敬有禮還能幫格蘭特處理很多事務但兩人間卻從沒有正常父女間的對話——看起來他們的關係更像是上下級。

“當年是我對不起你媽,但事情過去那麼久了你還是不肯原諒老爸爸我嗎?”格蘭特眼中淚光閃動,動情的上前一步想要摟住女兒。

“父親大人。”菲卿輕輕一閃避了開去,依舊是那副晉見的表情:“您有什麼事嗎?”

格蘭特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好一會才放下來,又呆立半晌才扶著桌沿坐回到椅子中去。語調軟弱的道:“你坐吧。”菲卿站著不動,道:“父親大人有什麼話請吩咐吧。”知道此事暫難挽回,權傾天下的可西城主神色黯然,連叫菲卿商議天池之事的初衷也差點忘記了。還是菲卿又提醒了一遍才記起來,把小田做的記錄遞給菲卿,趁後者專心看的時候道:“你覺得該怎麼辦?”菲卿對天池事件本就有所耳聞,略略一翻就知道大個概。掩卷沉思一陣,道:“半月天池地位神聖,有所異變反響當然會大一點。其實紅光兆凶兆福倒在其次,我們首先應該安定民心才對——這種非常時刻任何小事件都足以引起極大的變數,若不好好處理必會影響我軍對抗皇族的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