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宋彥澤的嘴角慢慢撇下來,神情無辜,“我之前腦子受過傷,所以……”
“嚴重嗎?”秦舒然扭頭打量他的臉和頭頂,實在看不出一絲受傷的痕跡。
宋彥澤低下頭扒開後腦勺的頭發給她看,語氣聽起來莫名像是撒嬌,“聽我媽說挺嚴重的,在醫院迷迷糊糊躺了一個多月才清醒過來。我一開始什麼都不知道,隻知道我叫宋彥澤,是我媽失散多年的兒子。”
“那你就沒有懷疑過什麼?”秦舒然低頭往他的頭發裏看去,確實看到了幾條彎彎曲曲的傷疤。
“一開始我也覺得她有點奇怪,心裏也是不大相信的,但後來我們去做了親子鑒定,結果顯示她確實是我親媽,我也確實是她失散多年的親兒子,然後我們就完美地重逢了。”
宋彥澤抬頭露出燦爛的笑容,又摸了摸後腦勺,“好在她沒有放棄我,不然我們這輩子都可能不會相遇了。”
“那她是怎麼找到你的?”
秦舒然漸漸被他帶到故事當中,心裏的疑問越來越多。
“這個她沒細說,隻說花了很多錢,到處找啊找,找到了當初第一個抱養我的人,給了他們一大筆錢打聽到了我被拋棄的地方,然後又是找啊找,又是給了一大筆錢,最後終於找到我了。”
“那你還記得你的養母嗎?” 秦舒然用力攥緊衣角,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神情。
“不記得了。”宋彥澤回答得很爽快,表情也很淡然,完全沒有傷心或惋惜的樣子。
“不記得也好,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珍惜當下,把握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婉麗也是這麼說,不過我媽卻總覺得不踏實,她希望我能想起以前的事,然後憑著自己的真實意願自由地選擇一次,而不是在失憶的情況下和她成為所謂的‘半路母子’。”
“自由地選擇一次……”秦舒然皺著眉頭喃喃道,“她倒是挺尊重你的。”
“我其實是無所謂的,反正現在這樣也挺好的,過去的事情能想起多少就多少吧。”宋彥澤輕輕拍了一下窗簾,扭頭露出苦澀的笑容。
秦舒然點點頭,正準備結束這場聊天,趙南溪卻突然出現在門口,微微喘著氣,臉色黯淡慘白。
“這位是?”宋彥澤扭頭向秦舒然投去詢問的目光。
“你不記得他了嗎?”秦舒然把趙南溪拉到宋彥澤麵前,看著他疑惑的目光,無奈歎氣,“他叫趙南溪,是趙氏集團趙雲暉的弟弟,你之前見過他的。”
“哦,原來他們說的那個很能幹的弟弟就是你啊。”宋彥澤笑著伸出手,“你好,我叫宋彥澤,還請多多指教。”
似曾相識的畫麵讓趙南溪覺得很不舒服。
雖然已經知道他失憶了,但親眼見到後,才知道這是一件多麼詭異,多麼驚悚的事情,也難怪秦舒然會突然想辭職了。
兩人握完手後,宋彥澤找了個借口離開,資料室又重新安靜下來。
“哎,好久沒回來了。”趙南溪在秦舒然的位置坐下,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忍不住歎了口氣。
“怎麼,你還想回來看資料啊?”秦舒然走到飲水機前給他倒了一杯水,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積雪,語氣透著深深的擔憂,“下這麼大的雪,怎麼突然跑過來了?”
“先是聽你說要辭職,心裏本來就不踏實,然後又聽見他的聲音,你讓我還怎麼坐得住啊?”
趙南溪轉了轉手上的杯子,眼眸又暗了幾分,“剛才和他對視了一眼,確實挺嚇人的。”
“有種靈魂錯位的感覺,對嗎?”
“什麼靈魂錯位,明明就是鬼上身。”趙南溪打開桌上的餅幹吃了一兩塊,又搖頭歎氣,“辭職也好,不然天天對著那張臉,別說是你了,我都有點受不了了。”
“可我擔心菲兒她會不開心。”
“今時不同往日了,你放心大膽地辭職,她不會說什麼的。”
“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天地良心,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算不上是故意隱瞞吧?”
“是和那位周小姐有關嗎?”
趙南溪點點頭:“其實我也是聽趙雲暉說的。他們之前不是相親嘛,然後那個周小姐死活看不上他,給他各種擺臉色,他事後一打聽,才知道她和宋彥澤走得很近,大概,應該,可能是那種關係吧。”
“所以菲兒現在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就不會反對我離開了對嗎?”
“要不你等下探探她的口風?”
“再說吧。”
送走趙南溪後,秦舒然馬不停蹄地寫好辭職信,然後打電話給簡菲兒,把準備辭職的事告訴她,果然如趙南溪分析的那樣,她沒有挽留,沒有哭鬧,沒有撒嬌,而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臨下班前,秦舒然把寫好的辭職信放到了宋彥澤的辦公桌上,壓在心上的大石頭終於是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