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雪……”妙兒見我前來,有些倉促地喚我一聲。我不理會她,隻是兀自走到蘇蔡跟前,凝眸顧他,不置信地道:“告訴我,昨天什麼也沒發生,對不對?什麼都沒發生……求求你告訴我,你沒對我做任何事,對不對?”
他深邃而略顯憂鬱的雙眸即刻轉向我,隻是一味冷笑道:“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我隻不過得到我應該得到的東西,未覺有何不妥,倒是你,想質問我些什麼?還是會懊惱些什麼?懊惱自己不應該做這筆交易?為時已晚!”
我心中驀然一痛,牽扯得眉心也微微一蹙,淒楚笑道:“是啊……我想質問你些什麼……我還能質問你些什麼,這隻不過是遲早的事罷了,我到底還在想些什麼……怎會跑來質問你,我算是什麼東西!”心中一刹那冰涼透底,當真已覺我是一無所有,無力再乞求什麼了,或許應將諸般憂愁,藏於心中,冷暖自知才好。
他雙目卻避開了,不再看我,藏住那一絲輕微的猶疑,略一踟躕,才道:“你知道就好,的確是早晚的事,或許早些發生才可以斬斷你的情根,那也未嚐不好?”
我並不答話,在此刻才方覺翻然醒悟,當真到了覆水難收的地步,後悔亦無用,隻是更為茫然,可是他的理由,又何其正當?趁人之危,終究是小人罷了!
隻得轉過臉,調勻呼吸,亦將蓄了許久的淚意忍下,勉強笑道:“對呀,這樣就好了,我會忘記了他,現在的我已經認命了!自欺欺人的幻想,當真會貽笑大方。”
“可惜你到現在才知道,跟著我便不要再自欺欺人,幻想終究成不了真,人實際些比較好,我會等……等到你求我娶你的那一刻,我要你求我!”他性感的薄唇微微一扯,嘲諷的意味盡顯其中,聲音更是冷冰冰。
“哥,別說這些衝動話,你剛不是還說要盡快辦了婚事嗎?此刻怎麼又刺激她了,這不是存心讓人難堪嗎?”妙兒亦覺不妥,語帶歉意柔聲問,“天雪……你會不會怪我,都怨我將你們鎖於房中,我當時也是一時貪玩,其實我隻是說假話,門我其實未鎖,怎料你們不去開……我……”
我並不驚訝,亦不回避,隻淒婉一笑,“沒事……其實這樣未嚐不好,總算是擺脫了我心中自欺的幻想,從此以後,我也好死心塌地跟著你哥,他都不介意我曾是別人小妾,我又何須介意自己?”
“你安心好了,哥剛才談到與你的婚事,他不會扔下你不管,對你不聞不問的,其實他心裏比任何人都要關心你,緊張你,隻不過嘴硬罷了,婚事我一定會安排人辦得熱熱鬧鬧。”妙兒仍是柔聲安撫。
蘇蔡雙目一斂,蹙起一道深刻的皺褶,語氣亦是十分冰冷,“不必了,她自願為奴為婢,哥定當成全於她,又怎會娶她,既然自找,那麼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我的奴婢,別妄想我會娶你。”
我蒼白的一張臉,隱隱泛青,目中茫然,囁嚅道:“我知道了……你不會娶我!他也不會再要我了……我真是作繭自縛,怨不得別人,這一切都是我活該……”
他嘴唇微微翕動著,深濃的劍眉下,黑眸十分黯沉,麵色呈現出前所未有的迷惘,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隻是一動不動地盯著我。
我抿了抿唇,掩去心中密密滲透的酸楚,難過與萬分無奈,腳步虛無地朝房裏走去,忽然掉轉頭,淚眼迷離地扯唇冷笑道:“你會後悔如此待我,一定會後悔!”
這個夜太冷清,我眼睛是潮濕的,隻是沒有眼淚,呆杵在長廊亭中,連月光都變得黯淡而冷漠,我微微一顫,黑暗中想抓住些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或許我應該清醒地告訴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現今的我已經是蘇蔡的人,與冉閔再不可能,隻是悵悵落落的心卻依然扯痛,人應該存活在虛幻中才好,現實當真太傷人……
突地縱身投入湖中,秋天的湖水終是有些冰冷,我隻是借著朦朧的月光在遊淌,黑暗無邊的河底並沒有加深我的恐懼,反而有種想投入湖底永不再浮出水麵的感覺,隻是拚盡全力地遊著,似乎湖水能衝去我身上的痕跡,隻有躲在湖底淚才流了下來,隻是分不清是湖水抑或是淚水,腦海裏掠過他的手碰觸我身的景象……難堪,羞愧,悲憤,霎時全湧上心頭,直到胸腔內的空氣即將殆盡,才浮出水麵,狠狠地吸了幾口空氣,再度沉了下去……
心中突然祈禱起來,若荷花仙子有靈,請讓我魂鎖夜明珠,埋入荷花池底吧,我寧願在湖水中自由自在,也不願再受世間凡俗的困惑,隻是世間是否當真有荷花仙子?此刻我竟是祈禱荷花的傳說屬實,若玉姬真是荷花的化身,請成全於我,思忖著,我便不再浮出水麵,亦不再遊淌,任憑身子往下沉……
湖水瞬間鑽入我的口中,嗆了好幾口,頭也逐漸昏沉,我不怕死,也但願能早些死去,思量著,整個人竟然在水中勾出一抹笑容,隻是意識已快全無,我要死了吧,原來死的感覺竟然是如此輕鬆……世俗的一切,我終究還是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