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露重，塗山璟站在廊下不知站了多久，現下全身已微微濕氣。
一旁的宮女換了兩次熱茶，奉了兩次，這公子都淺淺搖頭，眼中空洞若無一物。
小夭被宮女帶至此處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塗山璟。
“璟，你怎麼站在這裏，頭發都濕了，衣服也濕了。”小夭快步走到他麵前，伸手拂去他頭發上的濕氣，又撣去他衣服上的露珠。
兩位宮女相視一下，自行退下，留這二人在此敘舊。
塗山璟其實早就看到她，心裏想著是她，可卻不敢認，原來的小六粗衣糙麵，總一副二流子的模樣。可剛遠遠看見的，卻是一白衣紫褂，雲髻粉麵，款款而來的姑娘。
等走近了，方看清這姑娘如小鹿般的雙眸，花朵般的唇，更不提那點梅花印在額間，整個人美的宛若清晨的露珠。
如今她來到他身邊，在他眼前，幫他掃去身上潮濕，用那小鹿般的眼睛關切地看著他，塗山璟原先的一點勇氣也悄無聲息的散了。
小六是這般的小夭，小夭是這般的好，這全天下的男兒，當那最好的，才配得上她。
想到此，塗山璟又想到相柳說的他們兩心相悅，心裏又是一緊，頓時覺得相柳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小夭見塗山璟隻癡癡地看著自己，自己迎向他的目光，他卻又飄然他處，不禁莞爾一笑，停下手中動作，向後退了一步。
“璟，我是小六，是不是嚇著你了，這是我原本的樣貌，你是不是不敢相信，我是個女的？”
說完撐開雙臂，在他麵前轉了一圈，卻見璟閃爍著眼神依舊不直視她，不禁停了下來。
“璟，我離開清水鎮事出突然，並非不和你道別，而是~~~”
小夭停頓了下，仿佛自己也迷茫如何解釋。
塗山璟見她如此，心內委屈浮上心頭，卻依舊不舍讓她為難，接話道：
“我知道，自你知曉我是塗山璟，你便遠離我，後來，後來又聽說我有未婚妻，更無意和我再有任何關係。你寧願舍棄高辛王姬的尊貴，在外顛沛流浪，又怎會為我和這些世俗浮名扯上關係。”
塗山璟說著，麵露痛楚。
“我大哥將我踩進淤泥，他讓我明白除去塗山璟的身份，我什麼都不是，是你，你讓我重新找到自己，小六，哦不，如今我該喊你小夭，我無心成為塗山璟，無心回去，我隻想做葉十七，哪怕隻是仆人，我想守在你身邊，小夭~~~”
塗山璟心內動蕩，在小夭麵前，他總是不自主給出真實的自己，哪怕是卑微，或是欲望。
小夭看著他，輕咬嘴唇，當初若十七沒有變回塗山璟，自己和他又會怎樣？
十七總是默默地在身邊為她做好一切，去山裏會給她帶回心儀的花草，會做合她口味的雞爪子，會為她晴天曬被，雨天打傘。
自己因為他也會撕開堅硬，露出柔軟去享受這一切，可當她內心想著就這樣繼續的時候，他變成了塗山璟，變成自己不願麵對的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