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宴歌神舍我其誰(1 / 3)

第章夜宴歌神舍我其誰

從湖邊離開後,眾人一起用過午飯,就各自在小廝的帶領下回房歇著了。lu5小說網由於那些客房住的全是男人,傲雲秀把我帶到她的雲秀樓。雙喜看向我的時候,我示意他放心,於是他也回了客房。隻有揚子鶴不知道累似的,跟著我們到了雲秀樓,還美其名曰“護送”這是人家的地盤哎,要你送個什麼勁兒!這小子成是想探探傲大小姐的香閨。看傲雲秀沒拒絕的樣子,大概是妹有情郎有意。

雲秀樓是幢三層的小巧建築,簷角飛揚,符合我想象中的“小樓”模樣。一層是會客廳,二層是閨房,三層是登高處。我們直接上了三樓,小青端出茶點,我老實不客氣地吃起來。剛才午飯時,那幫不拘小節的俠客們不停行酒令,吵吵嚷嚷,好不影響食欲。

我邊吃邊問雲秀:“能不能麻煩小青給準備洗澡水,我想一會兒去泡個澡。雖然換了幹淨衣服,可這身上總覺得幹幹澀澀不舒服。”

雲秀吩咐下去,揚子問:“春姑娘,你怎麼換回女裝了?是不是又闖什麼禍了?”

拜托,我腦門上有刻著“闖禍”二字嗎?還不是要怪那傲大少!

我把落水經過描述一番,雲秀聽我複述的不雅詞彙而紅了臉,揚子則是“活該”的表情。

揚子道:“你呀,你趕快在嘴上也安個把門兒的吧!我要是傲大少,也會把你往湖裏浸!”

真沒同情心,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丟人哪!

我使氣道:“不和你們玩了,我洗澡去!”

哼,讓你倆單獨相處,看能不能碰撞出愛的火花。

洗完澡,我上得三樓,雲秀正在調著琵琶,說晚上要在雲想亭奏曲,揚子早已離開。

我倚著闌幹,觀景。隻見這小樓外側就是碧藍的大海,海水顏『色』由近及遠分了好幾個層次,隱隱傳來拍岸的濤聲,遠處有點點白帆,偶爾有海鷗略過海麵,太陽像紅『色』蛋黃一樣逐漸西沉,海天相接處是火燒雲。那藍的,白的,紅的,綠的顏『色』交織在一起,比以前看到的明信片更生動更美麗。

聽著雲秀彈出的琵琶曲,一股說不出來的情緒湧上心頭。以前讀過的不少關於登樓遠望倚闌幹的詩詞都冒了出來,像什麼“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醉別西樓醒不記,春夢秋雲,聚散真容易”,“從此無心愛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樓”,“獨自倚闌幹,夜深花正寒”,“倚闌幹處,正恁凝愁”,“情知已被山遮斷,頻倚闌幹不自由”。

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就把這些詩詞念了出來。等到我扭過頭來,才發現傲雲秀正望著我。她以重新審視的目光打量我,不相信似的問:“蓮姐姐,你好厲害,這麼好的詩詞,你出口就來,令妹妹我好生佩服。”

我不好意思地說:“這哪是我寫的,我是念的前人佳作。唉,這前人的詩詞一涉及到小樓和闌幹,幾乎都是帶著愁緒和眼淚呢。”

“蓮姐姐懂得真多,不像我,除了彈琵琶,什麼都不會。”

我看著她的琵琶,想起白居易的《琵琶行》,不禁背誦起來:“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循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

等我『吟』完,雲秀好半晌才轉過神來,嘴裏道:“好一個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還是老白強哇,一句話千古流傳,令誰聽到都能刻骨銘心!

說話間,小青上來請我們下去梳妝。

晚間的夜宴,雲秀是主角,小青傾力給她裝扮。我可不想搶風頭,隻簡單地挽個髻『插』個簪子即可。雲秀生怕虧待了我似的,拉開衣櫃,讓我隨便挑衣服。我原想挑件粉『色』衣衫,可一想,我這二十九歲老女人站在十歲嫩少女旁邊,這粉嫩顏『色』就太不靠譜了。可這小妮子的衣櫃裏全是粉嫩顏『色』,挑來挑去,我隻得找了套嫩黃『色』衫裙穿上。

來到這裏,我好久沒有看過自己的全身相,梳妝時用的銅鏡根本是霧裏看花越看越惱火,那清晰度還不如雲心湖的湖水。

雲秀穿了套玫紅『色』裙子,外層還裹著層薄紗,裙子上繡著花啊草啊魚啊鳳凰啊的,再在臂上搭一條長長的絲帶,行走間衣袂飄飄,美若天女下凡。

唉,看來今晚,我這陪襯是不想做都不行啦。

等到我們攜手來到雲心湖,湖邊已點起了燈籠,湖心的雲想亭也燈光搖曳,隱隱傳來說笑聲。這場麵,讓我想起後海的夜晚,人、燈、聲、月交相呼應,莫名地就讓人傷感起來。

傲雲岫和揚子在岸邊不知道在說什麼,看我們過來,就停下來迎上前。揚子先是驚豔地讚賞地看向傲雲秀,然後再取笑我:“春姑娘,看你穿得像隻小雞似的,咕咕咕,咕咕咕。”

小雞就小雞,我斜他一眼,本姑娘正醞釀傷感情緒中,沒心情和你扮諧星。

為了公平起見,我提出以“剪刀石頭布”的方式決定由誰運誰去湖心。我解釋完這玩法,傲雲岫酷酷站一邊,無心參與,他道:“幼稚。”

揚子像老頑童似的興趣盎然,“來,來,玩一局!”

有這粘皮糖出馬,傲雲岫終於伸出手,剪刀石頭布!

看揚子高興得把雲秀一抱就踩著水麵往雲想亭而去,我恨恨罵一聲:“見『色』忘友!”

傲雲岫則酷酷地道:“過來!”

“你過來!”

“過來,或者,你自己劃船!”

小人,我走過去,臭臭地說:“你蹲著!”

嗬,我淳於蓮說話跟放p似的不管用啊。隻見人家傲大少胳膊一伸,把我一攔,趁我倒下的空當另一胳膊一夾,再把我往背後一扛,我的頭又朝下晃『蕩』了!這一連串的動作是多麼流暢和瀟灑哇,可惜作為當事人的我來說,又要遭受一次頭昏腦漲氣血往腦門衝的痛苦。

不過數秒的時間,我的雙腳又落在陸地上,還沒等我站穩,傲大少就鬆了手,幸好雙喜扶我一把,否則我又要“咕咚”一聲倒在地上了。這個沒有一丁點憐香惜玉意識的男人!我恨恨地衝著他離去的背影使勁剜了幾眼,要是能剜出幾個窟窿就好了!可惜,我沒有眼睛冒火龍的特異功能!

雙喜指了指前麵說:“蓮小姐,三爺也來了。”

可不是,三綻正被幾人圍著,他向我瞄過來,但似乎脫不了身。

我原以為傲雲岫是三綻假扮的,可現在看他倆同時現身,兩個人脾氣迥異,這猜測就站不住腳了。

從岸上看這亭子挺小,沒想到站上來一看,除了亭子外,圍著亭子還建了塊能容納五十人左右的平台。平台上擺了五六桌酒席,每桌可坐四人,分散開來,以便更好賞景。雲秀已帶著琵琶在亭裏坐定,試音。

我尋了罐酒,在湖水邊的台沿上坐下,抬頭望天,隻見天上掛著上弦月,黑得發藍的天幕上似鑲了無數顆鑽石般,直叫人恨不得被吸上去坐在星星上喝杯小酒唱首小曲。

我抱著酒罐小聲哼哼:“你是否已經看見上弦月,看它慢慢地圓慢慢缺,圓了有情人赴今生約,缺成我最孤單的想念……”

我邊喝邊哼,輕飄飄似神仙。三綻尋到我的時候,我還在“圓啊缺”地唱個不停。他在我身邊蹲下,拿過酒罐,不讚同地說:“沒吃飯就喝酒,也隻有小蠢會幹這蠢事。來,夜宴已經開始,我們去吃點東西再喝。”

我腦子很清醒,就是腳下有點發軟,半個身子掛在他胳膊上,眯著眼睛讓他帶著走。

在桌旁坐下後,三綻先端來一杯濃茶,灌我喝下,再夾一碗菜讓我先吃。莫名的,心裏突然好酸好脹,眼睛好像也要流汗了。

這時候,人群裏想起喝彩聲。看向亭子,大概是雲秀剛彈完一曲。有人建議:“今天難得聚在一起,既有才子佳人,又有良辰美景,不如我們每人來做首關於月亮的詩如何?”

說著,那人也不知道『吟』了四句什麼,我腦子裏一團糨糊,一個字也沒聽清。我捧著頭,對付碗裏的菜。嘁,這什麼破碗破筷子啊,怎麼夾半天也夾不起來。我氣憤地甩下筷子,對三綻說:“這菜欺負我,我不吃了!”

這時,雲秀走過來說:“在來這裏之前,蓮姐姐做了不少詩,有句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讓我好生佩服。蓮姐姐,你也來首關於月亮的詩吧。”

我晃晃悠悠站起來,抬頭看看那月亮,想起呂本中的一首詞《采桑子》,於是『吟』道:“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隻有相隨無別離。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時?”

我仰著頭,『吟』完,似乎有水從眼裏滾出來。果真眼睛流汗了。

其他人先是靜靜聽著,然後回味,再然後都拍起手來道:“好,好句!”

我抓起桌上的酒,灌下一口,道:“既然大家喜歡,我就再唱一首關於月亮的歌。”

親愛的王菲偶像,我就模仿你的嗓音來這古代唱一曲蘇軾的《水調歌頭》吧——

明月幾時有,

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

今夕是何年。

……

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

千裏共嬋娟。

這首歌是我以前去ktv最愛的必唱曲目,那音調的起轉承合,我早爛熟於心,再加上酒勁,我唱得既放鬆,又磕死勁地往縹緲上靠。唱完一遍,我意猶未盡,又再唱一遍,直到把眼裏的汗唱得全蒸發掉才停下。

在眾人的掌聲中,我歪倒下去,在三綻的“小蠢”喚聲裏,我徹底暈菜。

第二天醒來,我頭痛欲裂。

小丫守在我身邊,見我睜開眼,連忙端來一杯茶,說:“小姐,你可醒了。你不會喝酒,就少喝一點嘛,聽雙喜說,昨天晚上你鬧了一宵,又哭又笑,不停唱歌,直到天亮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