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天,窗外傳來朦朧的戲曲聲,日頭還沒出來,天空籠了層烏紗。
荷華腦子渾沌一片,什麼聲音,這幾天有人結婚嗎?怎麼戲曲聲這麼小,聽不清就算了,還有點哭喪的味道,天氣這麼陰,倒是和這不合格的婚禮進行曲挺般配的,要是做喪葬那就更出效果了。
“奇怪……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我手機呢?”
一點風從窗子闖進來,打在荷華本不清醒的腦子上,她猛然想起今天是十五,應當響起的是另一種聲音,鞭炮或者什麼,喜慶才對得上今天該有的氛圍。
昨天早上她還聽她媽的話去提了兩斤豬肉回家,指著那兩塊肉在十五的祭祀上湊一盤貢品。
摸了半天荷華才在床底邊找到手機,真奇怪啊,家裏麵的灰哪裏有這麼大,手機掉在地上一晚上就沾了這麼多灰塵,跟被埋過似的。從床頭邊抽了紙巾,荷華小心的擦了擦手機,手指在感應器上摸了好幾下手機都毫無反應,“該不會壞了吧?我可不想修手機,這一台也沒有用多久啊,重啟,遇事不決就先重啟吧。”
微涼的指尖在關機鍵上按了一會,荷華有些不耐煩,怎麼按了也沒有反應,氣急敗壞又按了幾次,拿黑色的手機像塊磚,毫無反應。
荷華對著手機愣住了,沒有手機看時間看日子,總感覺自己和世界斷聯了,心裏頭莫名慌,有隻手捏著心,四處撩撥,卻在發布危險信號。如果說這樣子,自己房間應該還有手表和日曆才對,房間裏沒有,家裏麵也總會有本黃曆看日子用。
手表就放在床頭櫃下麵,房間裏麵倒是確實找不到日曆。電子表和機械表同時報出時間,電子表“滴”的一聲讓荷華皺眉,像素數字跳動著四個數字,七點整。
又翻弄了一會機械表,表盤上的結果和電子表不一樣。
但這並不能讓荷華放鬆,機械表甚至比電子表還快了幾分鍾。
“怎麼回事?阿十怎麼今天還沒有起床?”
“你會什麼?孩子多睡一會怎麼了?又不是來不及去學校,就那幾步,我這種老太太走十分鍾都能到!”
“哎呀,我不和你說,你旁邊去。”
房間隔音似乎太糟了,荷華在窗前搗鼓手表,都能清楚的聽到外麵的聲音。
好奇怪,手表上為什麼顯示的是去年的年份,而且日子定格在一月十八,一個處於寒冷的冬天裏的時間。
昨天分明是一月十四,自己的東西她還能不清楚嗎?
自己絕沒有調過這支表的日子,在第一次校對以後。
門外的聲音仍舊在竊竊私語,荷華剛才還以為是爸媽在說話,此時靜下心來聽,聲音帶有的蒼老和尖銳,根本不屬於她的父母,反而像是她去世多年的祖父母!荷華不住懷疑,自己難不成穿越回以前了?
可是,祖父母去世前存在的年份並不是去年,而是三年前。
以鏡識人,荷華卻是記憶裏一月十四那天的模樣,白襯衫黑西褲還有件風衣,米色的,她媽總是挖苦她不懂女孩子的模樣,穿的這麼簡單,白瞎人長得那麼好,還不如小時候,能任家裏人隨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跟朵小花一樣。
窗外的喧囂已經遠去了,窗前有棵柚子樹,荷華探出手拽下一把,手裏留下幾道劃痕,自己卻染不上一絲清香。
“所以說,我今天還要上學呢。”荷華泄氣的扔下柚子葉,讓一葉兩分的飄下樓,自己仍舊穿著那一身衣服推開了門,正坐在客廳裏放著電視小聲爭論的兩個小老頭看向門口的女孩,笑得勉強,隻是荷華心神不安,她沒看出來,她隻覺得眼眶發熱,鼻子酸得很,任誰都扛不住已逝之人的再生。
“阿嬤……阿公……”
荷華囁嚅幾聲。
兩個老人麵上也收起了勉強的笑,看著荷華落淚他們也忍不住神傷,年邁的阿嬤拉著荷華的手不住的勸慰,阿公端著自己特地做的飯到孩子麵前來,荷華越是聽他們的聲音越是哭的可憐,細細密密的壓迫心髒,淚水侵蝕臉龐,自己曾經在角落裏也無處安放的思念就此得到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