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意已經從很多細節裏猜測出獻芳借了她的名頭,將她贈予趙堅的東西全都攬了下來,成為了趙堅的恩人。
她抬頭看了一眼趙堅,正對上他的眼神。
這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呢?
像是一頭困獸在黑暗中掙紮,拚命想抓住溫暖的光源。
古意不著痕跡地將手腕上的一隻玉鐲往上調整,掩蓋在衣袖之下。
當年她送出去的那隻鐲子,和她現在帶著的玉鐲是配套的,戴在一隻手上則呈雙魚環扣之相。
她喜歡這玉鐲的款式,所以一直戴著它,即使缺了一隻,也沒什麼大礙,這隻玉鐲是閉口,現在她的身量,已經取不下來了。
隻能暫時用衣袖藏著。
幸好之前趙堅拉的是她的另一隻手。
古意不打算點破獻芳的謊言。
趙堅現在似乎已經對她有意,如果再知道她還是當年真正救他的那個人,她的處境就有點危險了。
或許現在趙堅不會對她怎麼樣。
但她是江家嫡女,江家支持太子殿下,而趙堅是趙家二公子,趙丞相力挺二皇子,江家與趙家處於敵對關係,她嫁入趙家也是二皇子黨費盡心機想要置太子殿下於死地的陰謀。
站在江清若的角度,她不可能安心待在趙堅身邊;站在構書師的角度,她也不能讓趙堅喜歡她。
古意開口想說些什麼,突然聽見外麵有異動。
洞口處出現一人,身披繡著紅色九微花的披風,裏麵穿著銀白戰甲,視線落在趙堅懷裏。
女子麵色蒼白,眉心若蹙,儼然是寒症複發的模樣。
“阿若!”江清城大步流星,從趙堅的懷裏搶出古意,解下披風將她裹得嚴嚴實實,抱著她轉身就走。
趙堅攔住他,道:“江清城,你要帶她去哪裏?”
江清城道:“阿若是我妹妹,我自然是帶她回江家。”
趙堅道:“可她現在是我的妻子,應該和我回趙家。”
江清城冷笑:“回趙家?讓我的親妹妹再回趙家送死嗎?之前我在邊城守境,戰事吃緊,從恒京發來的書信皆在來路被中途截斷,若不是被你們趙家鑽了空子,阿若怎會嫁給你這個來路不明的私生子!”
仿佛有一根刺紮進了趙堅的心口。
江清城對他的態度,比以前在恒疏學府求學時,現在又多了一份嫌惡。
入學後第一次小考,他取得了一個不錯的名次,江清城和趙立的名次卻都在中下層。
趙立故意找他麻煩,說想吃用學府竹林裏的筍炒出來的菜,讓他去竹林拔筍。
他依言去竹林找筍,正好聽見太子在竹林裏問江清城:“為什麼藏拙?”
江清城笑道:“我怕發揮失誤,越過您拿了頭籌,回家肯定得挨批,幹脆少寫一些題目,這樣才萬無一失。”
趙堅不小心踩到一根竹枝,弄出聲響。
江清城喊道:“是誰?”
學府的竹筍禁止采摘,趙堅不想被人發現,快速離開了。
第二日下學後,江清城來到他的桌子旁,道:“聽說你是這次小考的第三名,我很欣賞你,交個朋友吧?”
江清城眼神坦然清澈,趙堅心裏卻擔心對方認出自己是學府祭酒在抓的拔筍小賊。
他沒有回應江清城的好意,江清城也沒有放棄,又找了他幾回。
後來他為了在趙家活下去,有意藏拙,成為了趙立的跟班,任人拿他與趙立對比,以突出趙立,供人取笑。
某一天經過江清城的書桌,聽見江清城放下一支筆,吹了吹紙上的墨跡,道:“可惜了,本來是一手好字,被硬生生寫壞了。”
也不知評的是字,還是人。
之後江清城對他很是疏離。
如今發生了那麼多事,已經成了嫌惡。
趙堅心想,她現在是不是也很討厭他?
女子的聲音響起。
“阿兄……不要再說了。”
古意感覺自己的意識正在逐漸流失,她虛弱道:“阿兄,我和你回家,你派人送趙公子回趙家吧。”
江清城見妹妹的臉色愈發蒼白,眼睛漸漸合上,好似要失去意識了。他抱著古意衝出洞口。
侍衛隊聽清城將軍的命令,進山洞裏準備將趙堅帶走。
洞中的火堆已然熄滅,男子立在某處,他們隻能看清他的些許暗影。
他的麵容也隱於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