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屋裏的光線更暗了。潮濕陰冷的氣息，令人全身都凍得發寒。
鷹這些日子，已經深懂桑離這個女人的做事風格。她越是說沒興趣，就表示她其實有興趣得很。他當然得幫她加把柴火：“桑，你剛生完孩子沒多久，這個地方太潮濕，不適合你久呆。我們不要聽她胡說八道了，走吧。”
說著，他就去拖桑離，讓她離開。
桑芷絕望地大驚：“別走！小離，那個人說不定是你家的誰，我覺得她對我特別不同，真的，真的特別不同。”
桑離本已抬起的腳，緩緩落下，轉念一想，淡淡道：“你的意思是，她以為你是真桑芷，所以對你不同？”
“對對，就是這樣！小離，我沒有必要騙你！我現在都這樣了，還騙你幹什麼？你說是不是？”桑芷恨不得一顆心挖出來給人看啊，她此刻多麼真誠。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更何況，她還有生的希望，不說實話，怎麼能有生的希望？
桑離木然不動，並未有太大情緒上的起伏：“怎麼個不同法？”
“這些年來，那個阿姨真的對我很好，每次我想吃包子，她都不要我的錢。還有，有時候我不想吃包子，隻是從她包子店路過，她也會從裏麵特別熱情地跑出來，塞給我包子吃。”桑芷講得很急促，生怕沒講到點子上，人家就走了。
桑離一下子笑了：“那還是因為你性格可愛，長得可愛嘛。這算什麼驚爆的消息？”
桑芷又哭了：“小離，我不可愛，真的一點都不可愛。其實那個阿姨對我好，我也沒給過人家好臉色。但她還是對我好……有時候我在你那兒受了氣，沒地兒發泄，還跑去找她的茬，說她賣的包子是死豬肉做的。我還找人掀過她的包子鋪……我不可愛，一點都不可愛……可是她還是對我好……小離，我現在想來，她真的有可能是你的什麼親人……”
桑離聽到這段話的時候，莫名心裏一疼，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隱隱泛起一絲淺淺的惆悵。
她生硬地警告：“好，我就信你一次。不過，桑芷，你給我聽好！你的命，是我給的！以後要是再敢做對不起我的事，我隨時會來拿！”
桑芷但覺全身一鬆，仰起滿是淚痕的臉：“不會了，相信我，小離。我會對媽好，我去照顧媽。你看我表現，好不好？”
桑離勾唇冷笑：“這最好是真的，你要敢再傷媽的心，我就幫媽清理門戶。”說完，從手袋裏拿出一包粉沫狀的東西，隨手扔在地上：“這是解藥，內服。”
桑芷猛地伸手將藥包抓在手中，生怕桑離反悔，立時打開，連水都不要，直接全數倒進嘴裏。
那解藥是桑離找曲哲要來的，據說苦得不是一般。
此時桑芷便是苦得差點背過氣去，很想吐，又怕把解藥給吐沒了，生生忍下。
這也許是桑芷有生以來，最狼狽最悲慘的經曆了。尊嚴，形象全沒了不說，這苦得想死的感覺，令她直想撞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