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的天,灰的雲,黑白的人生。寒風呼呼地刮得臉生疼,桑離仰麵朝天,如一隻掉進陷阱的小獸,撫住胸口哀哀慟哭。
秦榆,你不要死!一定不要死!你死了,我會好可憐!真的會好可憐!
淚迷離了雙眼,連呼吸都是痛的。
鷹也倒在地上,跟她躺在一起,瞪著灰色的天空發呆。他的灰眸愈加深邃,微眯起來,像一道光影。
他仿佛是她愛情的見證,甚至可以說是她和秦榆愛情結晶的見證。他看著她的肚子,一點一點鼓起,直到生產,直到如今。
他幾乎參與了她生命中最炫麗最璀璨也最淒涼的時光,竟然不是男女之情,可這個女人的確改變了他對於人生許多看法。
甚至,他比她的丈夫,陪在她身邊的時間更多一些。她的喜怒哀樂,他也比她的丈夫看得更多一些。
桑離哭夠了,吼夠了,從一隻惡狼,變成小綿羊:“鷹,我的手好痛……”
鷹哭笑不得,拿過她的手一看,手掌上全是血痕。樹皮上的碎渣深深嵌進皮肉裏,血肉模糊。
他並不急,起身在山頂轉悠一圈,搞了些看起來黃了叭唧的藤藤枯草,混和著某種藥粉,就那麼敷在她的掌心上。
她更加像小綿羊了,哀哀的眼神:“鷹,你不會把我的手整爛掉吧?這是什麼鬼東西?聞起來怪怪的。”
“手?”鷹嫌棄地瞅一下:“明明就是爪子!”
“……”桑離坐起,將手袋放在一邊,用另一隻爪子晃晃:“你信不信我一掌打過來,你就像這幾棵樹一下倒地上了?”
鷹顯然已經很了解她“時靈時不靈”的狀況,笑得詭異:“你一會兒能從這山上下去就不錯了。”
能上來,還能下不去?桑離用手背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小心翼翼在手包裏摸了摸U盤,才心滿意足地站起身:“走吧,回家,我老公還等著陪我看大片呢。”
這會子,她想起正事來了。她拍拍衣服上的泥土,蹦蹦:“好冷好冷!呼呼,快回家快回家,我冷得受不了了。”
山巔寒風最烈,仿佛聽到她的話,刮得更猛。她的耳朵被刮紅了,凍得像是要僵掉的節奏。
鷹作了個“請”的姿勢,一副看好戲的樣兒。甚至他還好心地說:“我幫你拿包?”
人家桑離多傲嬌:“不用,我自己拿。這裏麵有我兒子!”
鷹聳聳肩,表示無所謂。
於是桑離走著走著就不對頭了,啊呀呀,這條路真是她來的那條路?不可能吧?陡峭,艱險,蜿蜒,坎坷,形容詞都堆砌不了這條路了。
她站在那細小的路上,朝下一望,娘呀,懸崖山穀,她到底是跑到哪兒來了呀?她感覺自己恐高,晃了晃,弱弱地喊:“鷹……鷹……鷹弟弟,快幫我拿包……”
鷹順手接過包,又伸手將她一把扶住:“你不是很能耐嗎?”
“我,我肯定走錯路了。剛才不可能是從這兒上去的。”桑離絕對不相信,自己可以從這麼狹窄的小道上一路跑上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