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頓了頓，緩緩說道：“比如……師父要為蒼生降伏邪魔。他老人家早已在聖境參悟出俗世千百年前與千百年後的事，所以師叔的舉動也在他的預測之中，為了讓師叔迷途知返以免釀成大錯，才讓弟子轉交這番話。”
苦行沉默片刻，又問道：“邪魔……在哪？長什麼樣？”
“弟子也不知，隻是按著師父的指示在做。”朱天認真道：“師父總說他大限將至，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塵世間的這場浩劫。弟子也曾經聽他說過，一旦任由邪魔成長下去，將來打開了地獄之門……那世間所有生靈，都會喪生在邪魔的屠戮下。”
“所以師父千叮嚀萬囑咐，讓弟子一定要勸師叔迷途知返。”
墨白微蹙著眉收了收肩，似乎是想象那所謂地獄之門打開時的可怕場景。
苦行僧沉吟片刻，笑說道：“聽起來這事確實很重要，你們是要我幫著一起鏟除邪魔？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邪魔在哪，也不知道邪魔長啥樣。”
朱天微微笑道：“師父說邪魔很強大，隻能降伏，不能鏟除。而師叔作為佛門境界最高深的人，也不能去冒這個險，所以您隻需要什麼都不做，其餘的交給弟子們來做便好。當然若是可以的話，師父希望您能回寺，因為他老人家很想你。”
“都這麼一把年紀了，哪還有什麼好想的，就算他要我回去，我也不敢回去玷汙佛門清淨啊。”苦行僧苦澀笑道。
朱天恭敬說道：“斷然不可能，師父說隻要師叔您迷途知返，重修佛性，便仍舊是佛門千年一遇的瑰寶，是最有可能達到佛尊高度的人。”
苦行僧咧嘴笑了起來，片刻後問道：“那如果我說我不想回去呢？髒和尚喜歡喝酒，喜歡花姑娘，喜歡吃肉……回不去啊。”
朱天笑道：“師叔如果不回去也行，隻要您不任性胡來，好好做您的苦行僧便好。”
“我沒有胡來。”苦行僧說道：“不知要怎麼才是不胡來。”
“回都城……回了都城，師叔您不管是想喝酒吃肉也好，看**大姑娘也好，師父都不會幹涉您。”朱天微笑著說出了條件。
苦行僧蹙眉道：“我這不是正在路上麼？”
朱天輕聲說道：“這個方向……不是去都城的方向。”
“哦？那是我走錯了？”
朱天笑而不語。
嗚咽的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天空中那輪消失了不知多久的太陽，也不知何時重新出現，拋灑著朦朧虛幻的光芒。
苦行僧抬頭看了看天，撓頭道：“早些年我聽人說過，隻要朝著一個方向一直走，最後就會回到出發的地方。對這個說法我半信半疑了很久，所以這才打算自己試一下，試試看我往這邊走，最後能不能回到都城。”
朱天仍然笑著不說話。
天空中的太陽突然一分為四，隨即飛快變大，仿佛是正在墜落。
天地間驟然變得異常明亮灼熱了起來，片刻後，那四個太陽變成了四道繚繞著白色火焰的人影。
苦行僧嘖嘖歎道：“這是屠神陣。”
朱天搖頭說道：“師父說出家人不能總是提殺戮，所以這個陣不叫屠神陣，而是叫……驚人陣。”
“驚人陣？”苦行僧說道：“我以為按照他的性格，最起碼也應該驚神驚聖的，沒想到卻是人。”
“不管是聖還是神，起初都是人。”朱天解釋道。
苦行僧點頭道：“原來如此……隻是無論名字叫得再好聽，也改變不了殺人的事實。”
“不。”朱天搖頭道：“驚人陣隻能淨化人，除非是邪魔，才會激發陣法的驅魔之意。為了降伏那個邪魔，由四位殿主充當陣眼，由弟子主導。”
苦行僧說道：“原來……我也是那個邪魔。”
…………
…………
夜晚的湖畔，站著一個身穿黑色長衫的人。
他已經在玉羅湖畔站了很久，從天空中那輪銀月升起，在湖水中投射出第一道月光開始，一直到現在漸漸偏西，他都沒有動過哪怕一絲一毫。
在他的身旁，立著一把青色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