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雪(1 / 3)

人若想騙人,首先便得先騙自己,隻有不再認為自己在騙人,才能真正騙得了別人,所以,真正達到世人皆可騙這種境界的人,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在騙人。

聖徒把自己放到了神的高度,他堅信自己便是神,同時也堅信西西便是魔。

因為他需要向讀書人的弟子,展現自己無比強大的自信,展現自己為神的實力——隻有讓所有人相信他無需任何外力,便能達到神的境界,西西魔的身份才能坐實,觀主先前那番指責他才是魔的話,才會成為誣陷的謠言。

所以,這才是他容忍老秀才出言不遜,卻不殺他,還要將他弟子留下來見證這一切的根本原因。

他必須要這麼做,才能將影響降到最低。

所以他很滿意觀主的話,如果觀主真答應了那些條件,事情便再一次脫出了他的掌控,但他很清楚觀主不會答應,所以才不惜用神的名義說出那些條件——神自然不能說假話,所以他說那幾句話時無比真實,比很多年前的那一次還要真實,所以即便他已經起了很重的殺心,但隻要觀主點頭,便都會成為事實。

然而觀主不會答應,所以他的話雖然很誠懇,但……態度極度不誠懇。

觀主、苦行僧二人又何嚐看不出聖徒的打算,但就如後者料定的那樣,他不可能答應,也不會答應。

否則,仰佛門鼻息延續的道門便失去了精意,否則,他便不是觀主了——在某些方麵,其實他和執拗古板,明知路黑卻依然一往無前的老秀才很像,或者說道門的精神便是這樣。

“那,本尊倒要好好看看,你等要如何殺我了。”

沉默許久後,聖徒開口說道:“機會隻有一次,便是在這裏,因為若是殺不死,道門便不複存在。本尊不會容忍喪失精髓,墮入魔道的道門存在於世間,本尊不會容忍任何人,把萬物蒼生推向毀滅浩劫。”

慶之很仔細的遠遠旁觀旁聽著,努力記住發生的每一個細微變化,努力記住每一個人說的話,甚至還從背上的書箱裏摸出了一本先生無比珍愛的書,掏出一支筆,在空白處寫寫畫畫了起來。

觀主沒有立即說話,他在考慮該說什麼,或者在考慮要怎麼做。

一直沉默、冷漠的易川突然開口說話了,宛若自九幽冥獄傳來的森寒之聲,緩緩響徹了起來。

“如果你真能做得到你所說的這些,兩位師父便不會出現在這裏,你也不會說這麼多廢話了。你以為你真的是神?笑話,我看再加兩個字還差不多。”

聲音令人遍體生寒,但說的話卻讓一行人忍不住欣喜。

因為若是未恢複大部分,或者全部靈智,他不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話。

易川確實已經徹底恢複了靈智。先前一直沉默,原因便是因為西西在和她建立某種絕對的感應,在替他驅逐屠戮之意,恢複靈智,所以他一直不能說話,此時剛好恢複了過來,便忍不住開口說話了。

明理蹙著眉想了一會兒,問道:“什麼兩個字?那是什麼?”

他真的有些好奇,加什麼樣的兩個字,才能把神的意境完全推翻——其實他和明衝柳星以及觀主兩人都不知道是什麼字,到了他們這種修為,除了刻意而為之外,很多地方其實便已經不食煙火,當然這幾個字組成的詞,其實也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易川的話很輕蔑,所以他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兩個字。

吳三省說道:“神經病。”

幾個不食煙火的人怔了怔,隨即微微搖頭,雖然不太理解,但既然是病,想來便確實不是什麼好詞。

他的話並未做什麼掩飾,所以所有人都聽見了,包括聖徒在內。

易川陰陰笑了兩聲,隨即晃了晃手中龐大的刀,說道:“從很小的時候,我便聽過有聖徒,不用愁的童謠,但很抱歉,從那時候起,我就不認為聖徒是個好人,現在,更不會是一個好人。”

“雖說不認為你是什麼好東西,但我也一直沒有別的意思,因為我認為我和你之間永遠不會有任何交集,即便將來我有了能與你匹敵的能力,你也應該已經在準備投胎了。”

“可惜……萬萬沒想到還是產生了交集,而且還是不死不休的交集,所以,便隻好不死不休了。你要裝得道貌岸然假慈悲哄騙那些最平凡的人我沒意見,蠱惑人編那些令人作嘔的童謠讓那些淳樸天真的孩子為你歌功頌德我也沒有意見,甚至,你將世人殺個幹幹淨淨,我也不會有任何意見。但,你為什麼要來欺負付我在意的人,迫害我最在意的人呢?”

“既然你要欺負到所有在意我,和我在意的人,我便有很大意見了。”

沉默聽完他的話片刻,聖徒問道:“你有什麼意見?想如何?”

“操你娘。”易川冷冷說道,語氣冷漠得根本不像是暴怒粗口罵人,隨即抬手拍了拍腦門,說道:“抱歉,這樣的話可能你聽不大明白,但你隻要知道,我是在罵你便是了。你想屠盡道門,想殺我師兄師姐師叔師父,想讓我最在意的人,變成你的神格助你踏進神境?”

“嗬嗬,聽過惡神魔神,但有誰聽過惡心虛偽神?沒有吧。所以你不可能是神,當然虛偽的偽神除外,神經病除外,你隻能下九幽冥獄,永受冥幽雷懲罰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