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榮東將他知道的“反叛者”信息和盤托出,他不怕死,但是怕死得慘不忍睹。
他現在也不指望能活著,隻要能完完整整的死就可以了。
一名暗衛站在蕭水的右邊,記錄羽容東所說的話,存疑的地方用小字標注。
這是一名墨侍,是暗衛處裏專門記錄信息的一類人。
墨侍會將主審人審問出的信息記錄在冊,每次新記錄的信息會在右上角畫一個圈,需要上報暗衛長,派暗衛去確認,正確信息在圈內打勾,不對的信息會全部劃去,在後一頁填上正確的信息,然後打勾。
暗衛長是每個暗衛處的最高官員,一般由三到五人共同擔任,這樣會更快的處理信息、管控暗衛,各個暗衛長也可以互相監督。
暗衛處的人可以能力不佳,可以中飽私囊,但絕不可以背叛陛下。
所以說這裏的互相監督,不是指能力和錢財,而是指忠心。
能力不好,每年一次的暗衛長重選,會把這類人篩選下來。
中飽私囊不是指私貪暗衛的俸祿,而是指被抄家的官員的財物。
暗衛處的人雖說稱作暗衛,職責卻很廣泛,每次官員抄家基本都會派暗衛處的暗衛去,官員家中財產可由參與的暗衛拿去一成,剩餘九成充入國庫。
……
很快記錄完成。
蕭水攤開右手,暗衛將吹幹墨跡的冊子遞給他。
蕭水起身走出這間牢房。
身後的牢房傳來一聲悶哼,這就是羽榮東今生最後一次發出的聲音。
蕭水來到一間書房門外,垂首行禮:“主子,審問完了。”
“嗯。”
蕭水快步走進書房,站在書案前,將冊子遞給羽珩。
羽珩很快看完,吩咐蕭水:“盡快派人去查實,如果剩餘的兩名‘反叛者’和其他‘反叛者’沒有聯係,直接處死,如果見過,就派人潛伏過去,如果隻有信件往來,就派羽玖恩那一支的人替代他們。”
羽玖恩這一支旁係,是為數不多的保皇派的旁係。
……
福田客棧。
李清韻今天情緒波動太大,精神不濟,早早睡下了。
睡下不久,她突然陷入一個奇怪的夢境之中。
她夢見自己處在一個廣闊無邊的空間裏,遠處黑漆漆的,看不見光線,腳下空蕩蕩的,看不到底,一條條絲線拉扯著她,讓她掉不下去,卻也動彈不得。
她突然聽見有人說話,聲音縹緲:“母妃,母妃,母妃……”
不待她尋找聲音來源,又換了一種聲音:“音音,音音,阿兄好冷……”
李清韻慌張的大喊:“兄長!阿兄!是你嗎?你怎麼了?”
李清韻的眼前突然出現一幅畫麵:她的兄長李逢時,穿著破敗的銀色鎧甲,胸前插著數十支箭,手持長劍插在地麵,單膝跪在地上,胸前血跡斑斑,口中流出鮮血。
李清韻瘋狂搖晃身體,撕心裂肺的叫喊:“阿兄!阿兄!”
突然,綁著她左腿和腰腹的絲線崩斷,絲線猛的下降了一大塊距離,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她一下子清醒過來,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得呼吸。
她看著周圍昏暗的燈光,心裏一陣心慌:“海棠,快掌燈!”
海棠從屏風外走進來,口中應著:“小姐,別怕,海棠這就掌燈。”她拿起預留的那一盞燭台,引燃剩餘的燭台。
海棠點完蠟燭,回頭一看,李清韻頭上全是汗珠,嘴唇幹澀蒼白,連忙倒了一盞茶,遞給她:“小姐可是做噩夢了?”
李清韻緩了緩神,接過茶盞猛喝了一大口,又遞還給海棠,低聲喃喃:“真的好可怕,好可怕……”
海棠放下茶盞,抱住李清韻,拍著她的後背:“小姐別怕,夢都是反著的。”
李清韻呆呆的坐了一會兒,才低低的回了一聲:“嗯。”
李清韻心裏覺得,這不隻是一個夢,但是她不能和海棠說,她不會明白自己的感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