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幻影像一個孩子,歡笑著闖出門去,手裏拿著一根樹枝,不斷在空中搖擺揮舞著,那笑聲在整個遺跡中回蕩,顯得空虛而寂靜。
【但是沒有人來】
“來找我呀!”那幻影笑著向前跑去,時不時回頭看看她的身後,是否她等的那個怪物依然在追逐她。
Sans目前的狀態已經受不了劇烈的運動了,侵蝕已經進入靈魂,他的意識已經開始逐漸模糊起來,一些不屬於他的想法如同程序被強行注入腦袋。
但是那份屬於自己的決心依然閃耀著,守護著他最後的意識。
Sans好累,簡直要骨頭散架——但是不知為何,他依然沒法把自己的視線從那女孩身上移開。這時候,他才想起自己開始這場漫長旅行最初的那個目的。
找到frisk,進行一場真正的重置。
為什麼……?為什麼早不重置呢?
Sans當時給的理由是,Frisk陷入了一種兩難的境地,已經被困住無法進行重置了,但是這個說法很顯然並不對。
這個世界已經重啟千百萬次了,但是每次都會走上同一條路——毀滅,這說明這事情已經不是Frisk能處理的事情了,那她在堅持什麼?
【放棄不就可以結束一切了嗎?】Sans內心的聲音如是說道。
此時,他的雙腿一軟,隻見那侵蝕如同爆發的真菌孢子,從那傷口處噴出,轉眼將他的腿侵蝕殆盡,變成數據消散在空中,這個世界上最後的生命已經像是搖曳的火光,搖搖欲墜。
“Sans,來找我……”
那聲音又出現了,有一雙白皙的手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是……在拉我起來嗎?”
這不是第一次發生這件事了,Sans在這條漫長的旅途中,似乎總是接受了這隻手的幫助?
他顫抖著伸出手,在兩者接觸的瞬間,一股巨力將他拉了起來。
那閃爍著星星的龍骨炮重新出現在了Sans的身下,紅色的決心在杉星的眼中閃耀,那巨大的龍吻微微揚起,似乎是擠出了一個難看的微笑。
他們重新追逐向那紅色的虛影——
遺跡的機關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地板的尖刺已經不足以再次伸出,刺穿人類的身體,那隱形的坑洞已經徹底暴露,露出下方好心的怪物鋪上的紅色落葉叢。
沒人在這看似危險的機關中受傷。
那虛影像是在玩鬧一般,發出咯咯咯的笑聲,在一個個機關中跳躍穿過,每一次都落在正確的地點,避開錯誤的道路——這場表演已經重複了千百次,但是隻有這一次,她依然在笑。
“來這裏!”那虛影站在一扇殘破的大門邊,露出半個腦袋,高興地向著Sans招手。
Sans盡力用權能擬造出了一雙腿,重新回到了地麵上。
說實話,他現在內心很複雜……
好像,要結束了。
前方漆黑的大門,似乎是他這一生的重點,【死亡】的權能讓他對【死亡】有著別樣的感知。
或許之前他從來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是隻有在這時,Sans內心的刺痛感達到了頂峰,不知為何,他就是知道,這種感覺是在告訴他【你要死了】。
“heh……死……嗎?所有人都死了,現在,該輪到我了嗎?”Sans之前總是用悲觀的想法看這個世界,選擇在逃避中度過一生,可是似乎也沒有主動去“尋死”,反而用一種懦弱的方式去掩飾。
“真是小醜一樣的一生呢……”
一個生命總是要體會死亡的苦甜的,即使是掌控死亡的魔神也不例外,雖然他並沒有活幾年,但是那些記憶卻讓他感受到了滄桑,一種對死亡的歸屬感忽然升起了。
“也是……也該做一個真正的“骷髏”了……”Sans露出了一個笑容,緩緩向著那大門走去。
那對死亡的恐懼消失了,刺痛化為了香氣,在吸引他前進。
“踏……踏……踏……”腳步聲靠近,他坦然地走入了那扇門。
……
光影變幻,這裏似乎漆黑一片,但是遠處有一道陽光在這方天地裏耀眼無比。
“這裏是……?”
他的目光被那光芒抓住,從上方向下看去,那是一簇金色的花圃,每一朵綻放的花都在對著這世界微笑,像是一群在生命終點的吟遊詩人,即使末日將至,也在縱情高歌。
那花圃上坐著一個小小的人類。
她手中拿著一朵花,微微低頭,像是在數著花瓣。
她身上的條紋毛衣似乎從來都沒有變過,蓬亂的頭發上還纏著幾根樹枝,金色的陽光撒在她的肩膀上,將她的耳尖照亮,露出粉紅的側臉。
那人類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微微側過頭來,那依然充滿決心的麵龐出現在了Sans眼中,陽光透過發梢,散落在她的臉龐上,花瓣落下,親吻著她白皙的雙手。
Frisk
這是她的名字,這個世界的主人,時間線的絕對掌控者,他的朋友,他的死敵,那個人類,現在就坐在Sans的麵前。
這就是他漫長旅途的目標。
“Sans,你找到我了。”Frisk的聲音像是一場空靈的雨,飄落在這個空間中的每一個角落。
“是啊……你就在這兒……”Sans呆呆地看著麵前這個人類,一股空虛之感忽然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