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真看著靜謐的月色,有些惘然,即使到現在她也覺得白天的一切都是錯覺。
從家中逃離,測試出有資質,過關……一切都像是個太過美好的夢,她一不留神就會醒來,在滿是塵土的土灶前張開眼睛,強打起精神給家人準備飯菜。
她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掌。
掌心還殘存著紅腫,一碰便是密密麻麻的痛。
那是前幾日她被母親打的傷。
父親說要將她送給縣長家那個暴力的瘸子兒子,她哭著喊著不同意,母親就拿著根藤條打她,原本想抽的是臉,但被父親攔著,說抽花了會不好看,於是那藤條打在了她手上。
她用力地將手握緊成拳,讓指甲去刺激著傷口,似乎這樣就能讓她清醒些,再清醒些。
好告訴她這不是幻象,也不是夢。
許是掌心的痛苦強烈,她落下淚來,抱著膝坐在門口,一點點的將臉頰埋在了臂彎裏。
“這是被趕出來了?”
不和諧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白楚真猛的抬頭,一眼就認出了來者。
正是早上跟著她的那個人。
幾乎沒等她反應,胳膊就被一隻黏膩的手抓起,她被強迫著拉了起來,一時沒站穩,搖晃了一下身子。
這似乎成了好欺負的表現,以致於那人更加興奮,笑了兩聲。
“你想做什麼,放開我。”
白楚真下意識不想吵醒屋裏還在休息的兩人,說話的音調也不高。
“還能做什麼?”
他的表情變得猙獰:
“你以為跟著別人就行了嗎?也不看看人家是不是真心想幫你?”
“我告訴你,別想躲著我,就算我把你怎麼樣,那兩個女的也沒有說話的份。”
白楚真起先還算鎮定,用力的想甩開他的手,想使巧勁擺脫約束。
但當頭發被扯住的時候,她還是慌了神,連掙紮都忘記,被拖著走了好遠。
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母親每次打她時都是這樣扯著她的頭發,用力將她的腦袋往牆上砸。
疼痛她能忍受,但可怕的是那種被控製的無力感。
頭皮都好似要被扯下,從脖子到脊椎都像是被提起,四肢在這種時候忘記了協調,隻有手下意識的想去保護腦袋,但在絕對壓製前根本無濟於事。
這種感覺幾乎是她無法忘記的夢魘。
即便逃離了那個家,再次被施加暴力的時候,她依然感受到從骨骼間傳來的恐懼。
……以及憤怒。
沒有誰願意被操控,白楚真這般膽小的人也一樣。
她突然就冷靜了下來,她想起自己的懷裏還藏著把匕首。
那把割開綁在自己身上的繩子,撬開家中門鎖的匕首,雖然並不怎麼鋒利,但一樣可以割開麵前這個想毀掉她的人的喉嚨。
但是,後果呢。
別說如果無法一擊斃命她手裏的武器很有可能會被奪走,然後施加在自己身上,如果真的在這種時候殺了人,無權無勢的她未來又該如何?
她甚至能猜得出,哪怕隻是傷到麵前這位,她都可能沒有未來。
而且,她又想到了顧虞和謝昭。
會不會給她們帶來麻煩呢?
還沒有等她作出決定,就聽見男人一聲慘叫,收了抓在她頭發上的力道,隨即是撲通一聲,吃痛跪在了地上。
白楚真忙直起身,本能的連連退後,直到離開了那人觸手可及的距離,這才抬頭望去。
頭發有些淩亂的少女抓著根木杖站在月色下,漂亮的臉上滿是不耐之色。
“大半夜的,哪裏的牲畜跑出來犯病?”
顧虞一向睡得淺,平時一有風吹草動就會驚醒,這次也被門外的爭執聲吵到,披了件外衣出來看情況。
趁著欺負白楚真的那人被狠敲了腿窩還站不起來,顧虞拿著木杖在他各部位的麻筋上敲了好幾下,他沒力氣反擊,隻能大聲叫喚:
“敢這麼對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氣笑了:
“不需要你親口告訴,你墓碑上都寫了,我會去看的。”
她還想再給這人一記,誰料手中的木杖猛的一偏,若非她抓的緊,差些要直接被甩出去。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