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岑緊緊握著那塊獎牌,坐在臥室的冰冷的木床上,身體僵硬筆直。

他將額頭抵在那冰冷的獎牌上,閉上眼睛的瞬間,腦子裏就浮現出在這個房子裏跟傅文野的種種,從傅文野的十歲到十八歲,他們生活在這裏的每一個季節,每個假期,每一天,甚至是每一個哭喊嬉笑的細節,都如幻燈片在季岑腦海裏播放。

原來,他們曾經一起生活了那麼久,那麼久。

在浩瀚如海的記憶中,每一幀記憶畫麵中的傅文野都張揚跋扈,隨性恣意。

少年時的傅文野是天之驕子,光芒萬丈。

傅文野童年時是什麼樣子呢?季岑沒有見過。

“文野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榕華的聲音驟然在腦海裏響起,季岑猛地抱住了頭。

他想停止回憶,可榕華的音容笑貌卻如洪水入侵,頃刻將他淹沒。

榕華,那個全世界最愛傅文野的女人,在綠洲時,她曾溫柔的笑著告訴季岑:童年時的傅文野,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季岑抱著頭,記憶讓眼淚不受控製的掉落下來。

當初在綠洲。

傅文野被季宏用藥物控製後,榕華就徹底瘋了,她不再認識傅文野,而是把季岑認成了兒子。在逃出綠洲之前,季岑一直被關在榕華身邊。

榕華每天都喊他“兒子”,她總是溫柔摸著他的頭發,回憶著傅文野小的時候。

在榕華的回憶裏,傅文野從小調皮搗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但在她麵前,傅文野卻一直都乖巧聽話,懂事成熟。

在傅文野三四歲時。季宏打榕華,傅文野會像小狼一樣咬著季宏不放;季宏常年用藥物控製榕華,傅文野就把所有違禁品衝進了下水道,被季宏發現後,直接被打斷了一條胳膊。

傅文野從小吃了很多苦,卻從來不曾妥協,他一直在用自己的全部守護榕華。

榕華覺得很對不起傅文野,她被迫生下他,卻給了他最糟糕的世界。但她堅信,傅文野絕不會對季宏屈服,他是自由的,他永遠不會墮落。

但傅文野終究被季宏折磨得妥協了,他當著榕華的麵注射了違禁品,榕華瘋了,她把季岑當兒子,也正是由於這樣,季岑後來才能輕而易舉的將她帶離綠洲。

將她害死。

方旭說的對,他害死了傅文野最在乎的人,傅文野隻想讓他去死。

想到這裏,季岑絕望的抱住了腦袋,整個人咬牙切齒的緊繃著下頜。

的確如此,他該死,可綠洲的人更該死,那些逼迫傅氏夫婦的村民更該死!

該死的人太多了,他不要做第一個,他絕不要……

礦坑已經填平了,方旭和傅文野坐上車返回丸關市區。已經快到黎明,遠處零星有人往回趕來,顯然是去而複返要找傅文野算賬的被騙村民,但顯而易見,除了一片平整的填埋廢墟,他們什麼也找不到。

方旭顧不上那些爛事,目光不停的在周圍尋找季岑的身影,這麼黑的天,又有這麼多村民鬧事,他怕季岑不安全。

後排座位上,傅文野單手抽著煙,看著電視劇。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一眼接起來。

電話接通,便是沈柯熟悉的無奈吐槽:“傅總,您剛去丸關不到一周,聽說已經把那裏弄翻天了,真不愧是您啊。”

去一個地方,先讓所有人炸窩,還真是傅文野一貫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