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崎繪理是個戰鬥女孩,一名美少女戰士,她總是穿著水手服迎戰,衣服隨風飄揚。
為什麼而戰?為了正義。
敵人是萬惡的根源,邪惡的人魔:一個擁有刀槍不入般不死之軀的電鋸男。
不打倒他,世界就沒有希望,所以雪崎繪理挺身而戰,我也加入了戰局。
在冬季的街頭,我們騎著自行車四處奔走,拚了命地作戰。
但是——該怎麼描繪實際的狀況呢?
要說是打倒萬惡的根源、為正義而戰,這聽起來太抽像了,就像是笨蛋說大話一樣,根本是卡通或漫畫的情節嘛!
事實上,這真的隻是一個規模很小、很私人的故事。
“實際情形到底怎麼樣?”我試著問站在身旁的繪理。
“……什麼怎麼樣!”
“不,沒什麼啦。”
為了不要刺激她,還是別說的好。
繪理戰鬥前總是特別神經質,脾氣也特別大。她一邊注視著暗處,一邊把玩著手上的飛刀。如果激怒她,她很可能飛起來狠狠踹我一腳,所以我還是小心一點。
今晚真的很冷,氣溫一定在零度以下。
我們預測電鋸男今晚會出沒的地方、是距離鬧區有段距離、人跡罕至的公園。
我們倚著生鏽的攀爬架,邊打哆嗦邊等那個家夥。(注:攀爬架是一種供兒童攀爬遊樂的立體方格鐵架。)
我們準備進行伏擊。
每天晚上我們都和電鋸男對戰。
不管是雪夜、月夜,我們都在戰鬥。
這種事聽起來很虛幻,很莫名其妙。可是我還是……我到底是怎麼了?
“差不多快來了。別發呆了,手腳利落點!”
繪理兩手緊握著刀。我停止思考,開口為繪理打氣:“加油,小心別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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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我很鬱悶。
期末考就快到了。
昔日好友半夜飆車,撞上了護欄,一條年輕的生命就此消失。
總之就是發生了許多這類不如意的事,讓我的心情蕩到了穀底。
某一天。一個下雪的寒冷夜晚。
因為心情不佳,我就放任自己幹了壞事。
我順手牽羊了。
在深夜營業的超級市場裏,我把兩公斤的高級霜降牛肉,悶不吭聲的夾帶出來。
順手牽羊!真的很丟臉。
渡邊那家夥總是說:“喂,山本,我總計了一下,我順手牽羊的成績突破二十萬日圓了。”他對於這個數字似乎還挺自豪的,可是我知道這麼做是不對的。
從超級市場返家的路上。
我一邊告誡自己不能因為順手牽羊沒被逮到,就食髓知味;一邊推著自行車往可以繞到學生公寓後麵的小路而去。(注:學生公寓是出租給學生,供食宿的家庭式公寓。)
這條小路因為四周都是樹林,街燈透不進來,隻能依賴月光而行。而且路麵像溜冰場,非常的滑。
為了避免滑倒,每一步我都走得小心翼翼。
約莫走到一半。
就在這個時候。
“——!”
我嚇得彈離地麵二十五公分。
在我右手邊的櫸樹下,有人坐在那裏。
那人抱膝坐在雪地上。
穿著一身設計精美的水手服。從剪影中,我知道那是中央高中的製服。就讀於明星女子高中的女學生,怎麼會在這個時間坐在這裏?
嚇了一跳,任誰都會嚇一跳吧,我當然也不例外。
隻見她正把雙手放在嘴前嗬著氣。她一定是凍壞了。今天真的很冷。現在的氣溫一定在零度以下,而且天空還飄著雪。
她有著一頭長及背部的黑發,感覺上是個非常纖細的女孩。
抱膝坐在雪地上是會凍死的。不,莫非這就是她的目的?最近年輕人自殺的事件好像有增加的趨勢。我鼓起勇氣向她打招呼:“你……你在這裏做什麼?”女孩依舊對著手嗬氣,同時轉動眼珠子目露凶光地看著我。“……我在等。”
“呃?等什麼?”
“等我的敵人。”
“嗯?”
“不關你的事。快走開!否則……”
少女眼珠朝上瞪著我,如此斷言:
“你會死。”
她是個十分“不可思議”的女孩。
我想我隻能乖乖離開了。
既然人家都開口說“快走開”、我也隻能知趣地閃人了。
可是,就在我推著自行車,跨出步伐準備離開時。
“隆隆隆隆!”背後突然傳來一陣某種機械的引擎聲。那聲音真是愚蠢又吵死人。
“來了!”
她小聲低語著,同時站起來,連帶將身邊立在樹下的木棒拿在手中。那根有著美麗木紋的木棒,和這樣纖細的女高中生完全不相稱。直覺到事情似乎並不單純,我開始莫名地慌張起來。
我朝向引擎聲發出的方向回頭看,隻見一名男子正往我們這邊走過來。
他穿著一襲全黑的長大衣,個頭相當高。
予人一種奇妙的威懾感。
他一步步靠近。由於背對月光,隻能看到一個輪廓而已,他走路的姿態像極了在雪地上滑行。
男子的右手握著一具金屬製物體,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我凝神仔細看。
我看清楚了,我真的看清楚了。
原來剛才在林子裏隆隆作響的器械就是這個。
“……是電鋸?”
男子拿著一把發出轟鳴聲、不斷回轉的電鋸。
難道他是恐怖電影的演員?
接著狀況開始往無法解釋的危險方向發展。
電鋸男走到我麵前,停下腳步。然後,緩緩舉起電鋸。
為了求救,我看著女高中生。對方擺了舉刀過頂的架勢。
他們兩個以呆立不動的我為中心,四目從容互瞪。
我心想這到底開的是哪門子的玩笑呀。
但是木刀少女露出認真的表情,讓我迷惑了。平日往返宿舍的平靜小路,如今卻因某種我所不知道的原因,竟然變成了危機四伏的魔境。真是太荒謬了。
“快逃!”木刀少女開口道。
偏偏我全身僵硬,無法動彈。
“快逃啊!”
在她的催促下,我終於踏出了右腳。
接著腳一打滑摔倒了。
我跌得四腳朝天,自行車也應聲而倒,手把正好打在我的腰上,好痛!
透過喀啦喀啦轉動的車前輪條間距,我看到了雲、月亮和冬季的夜空。
接著——電鋸男和木刀少女,在我跌倒前腦袋瓜所占的空間中,展開激烈廝殺。引擎的轟鳴聲和木刀被削的喀吱喀吱聲,在我頭頂上巨聲作響,大量木屑弄得我灰頭土臉。
“…………”
我躺在雪上思考著。
這個電鋸男八成是個神出鬼沒的歹徒。以電鋸為武器,很有美國歹徒的味道。
想到這一點,我突然覺得很好玩,事情真的有點可笑。
接著,狀況立刻陷入一片恐慌。
我推開自行車,連滾帶爬逃離現場。像隻節足動物在雪地上移動,躲進樹叢裏。
然後我戰戰兢兢地探出頭來、看到木刀少女和電鋸男在打鬥。在月光下,晃動的長頭發和製服上的蝴蝶結緞帶都變成藍色的。
少女氣宇軒昂的揮動木刀,真是神氣極了。
她真的好帥!
不過,現在不是欣賞的時候。
少女逐漸受到壓製。這是當然的,因為她的對手是電鋸。
一般來說,電鋸是切割木頭的工具。所以木刀碰到電鋸毫無勝算。就像以布對剪刀,休想贏。
她撐不了多久了。我們必須逃。
“快逃吧!”我在樹叢後麵大叫。
“我剛才不是就叫你快逃了嗎?”少女也大聲回話。
“不,你也一起走!”
“不行,我一定要打倒他!”
這個女生怎麼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這種事情應該交給警察處理。警察是我們國民繳稅請的人民保姆。但其實我還沒有繳過稅,因為我是個高中生。
“不要再說了!總之快逃吧!”
“少囉嗦!!你真是個累贅!”
我生氣了。
我是好心關心她,她怎麼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我才不是累贅。但是,想到自己剛才笨拙的模樣,我除了是個累贅外,真的什麼也不是。
不過一生氣,卻讓我稍稍冷靜了。
——OK,好歹我也是個男人。我不能留下一個弱女子獨自逃命。我曾在某本書看過一句話,這句話是——人類真正的價值,是由麵對非常事態時所激發的勇氣大小來決定。
沒錯,現在我所麵臨的就是,決定真正價值的非常事態。
我決定幫助那個女孩。
我看了一下四周,發現被我順手牽羊、裝了牛肉的那個袋子,掉落在數米外的地麵上。一定是剛才從我的書包裏掉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