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寒雨急落,本該轉暖的天氣突然變冷,角宮盛開的白色杜鵑花,竟在一夜之間凋落了大半。
伸手輕撫凋謝的白色花瓣,宮尚角眼神晦暗不明,思緒逐漸飄向遠方。某些不為人知的情緒在心底發酵、膨脹。
“哥,你在看什麼呢?”
疑惑地望著出神的宮尚角,宮遠徵有些納悶,他的哥哥從不是喜愛花草之人。怎得突然來了興致,關心起這些無用之物。
“花落了。”
略帶沙啞的聲音看似與平常一般無二,沒發現他的反常。宮遠徵將宮尚角麵前的杜鵑花抱到一旁,漫不經心地開口。
“一夜疾風冷雨,想來是這俗物受了涼才謝了大半。花草這些東西就跟藥植一樣,都需要人精心的照顧,若是溫度不對或者濕度變了就會出問題,這杜鵑一看便知沒有好好打理。”
懸著的手緩緩收回,宮尚角眼眸微微閃動,麵無表情地走了出去。宮遠徵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跟了上去。
“哥?”
好似沒有聽到自己的呼喚,宮尚角沉默地走在前麵,宮遠徵緊緊跟在他身後。待看清宮尚角要去的方向,宮遠徵的麵色忽然冷了下去。
“哥,你難不成還念著上官淺,那個無鋒的細作?”
宮尚角沒有回答,以往,那個溫柔如水的女子總是站在廊前,微笑的等待著自己。如今,這裏空無一人,隻餘一室寂寞冷清。角宮也不過是變得像過去一樣,可一切,又似乎都不同了。
侍女打掃著曾屬於上官淺的房間,空氣中隱隱約約還彌留著屬於她的氣味。別人聞不到,宮尚角卻能感覺到屬於她的氣息。
許是因為近鄉情更怯,這一個月,他竟從未踏足過這裏一次。
腳步停在門口似有千斤重,宮尚角怔在原地不敢進去,還真是諷刺。
宮遠徵先一步走進曾屬於上官淺的房間,角宮的下人正在打掃、整理,屬於上官淺的痕跡快被悉數抹除。敞開的衣櫃中,一個小小的包袱吸引了宮遠徵的視線。
隨意地翻開,包裹裏小小的衣服隨著宮遠徵的動作掉落在地。宮遠徵撿起一件巴掌大的衣服,有些疑惑地看了又看,似在喃喃自語。
“這麼小的衣服?給小孩穿的?宮門哪兒有這麼小的孩子?”
宮尚角瞳孔隨著宮遠徵的動作微微閃動,大步流星地衝了過去。宮尚角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拾起其他散落在地麵的衣服,思緒控製不住地回到了一個月前。
“我懷了宮門骨肉了。”
起初聽到上官淺的話,宮尚角有些震驚、無措,可是很快他便回過了神,無鋒之人,何來的感情?
這些話不過是上官淺為了求生說出的謊言,可盡管如此,宮尚角還是不忍心拆穿上官淺。隻能放她遠去,直至那抹倩影完全消失在靜謐的夜色中。犀利的眸中似有雨不斷地落下,模糊了視線中的人影。
此刻,上官淺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如同言咒一般,在宮尚角的耳畔不斷地回響。
“我懷了宮門骨肉了。”
“我不會騙你的。”
“公子都拋棄我了,為何不走?”
“公子可否保我不死?”
“嫁入宮門也許會苦,但嫁給宮二先生一點都不苦。”
“心,總歸要有一個棲息之地,倘若有人相伴,煮雪暖酒,即使不夠光明、熾熱,也足以度過心底的寒冬。”
宮尚角眉頭緊皺,自己的心究竟是何時,落在上官淺那裏的?
“還真會搞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花樣,又沒有小孩子需要穿,做這些無用的東西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