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這樣，聚散總是匆匆。
夏林離開之後，你也沒了繼續吃烤串的興致，便快速結了賬，形單影隻地朝著青城別院走去。
這一路很長，剛好能散去你的醉意，也剛好足夠你回想很多事情。
就像幾年前你大學畢業來到暖陽市第一天的場景一樣。
寂靜的深夜，昏黃的路燈，你舉目茫然，不知該走向哪裏，也不知道該在哪裏停下。
直到一個穿著黑色衛衣，背著雙肩包的青年撞進你的視線之內，你才恍然回神，好奇地看著那個同樣無家可歸的青年，停下了腳步。
臉上滿是不健康的寡白，眼眶深陷，這種形象你立馬想起了西方影視劇裏的吸血鬼，於是你忍不住在想，對方會不會停下腳步，在這個四下無人的偏僻角落，突然張開血盆大口，撕咬你的脖子。
那個黑衣青年在此時也停下了腳步，隻不過並沒有張開嘴巴露出獠牙，而是搖搖晃晃幾下，倒在了路邊。
你皺了皺眉，左右橫掃一眼，撅著嘴，嘟囔一句，“呐，你可別想訛我啊，我碰都沒碰到你……”
那個黑衣依舊躺在地上，什麼話都沒說。
你本想一走了之，但剛走了兩步，還是忍不住退了回來，打開手機的攝像機，一邊拍攝著黑衣青年的狀況，一邊小心翼翼地靠了過去，蹲下身子，戳了戳黑衣青年，輕聲道，“喂……你怎麼了？”
黑衣青年滿臉痛苦地低聲應了一句，“水……”
你抿了抿嘴唇，看著包裏剩下的半瓶礦泉水，猶豫了一下，還是拿了出來，緩緩擰開蓋子，遞了過去。
黑衣青年看見那半瓶礦泉水後，雙眼登時發出一種駭人的光芒，一把將礦泉水奪走，一仰頭，卻不是灌進嘴裏，而是淋在那張蒼白的臉上，直到瓶子裏一滴不剩，這才長舒一口氣，渾身痙攣了一下，緩緩爬了起來，靦腆地對你道謝一聲，“謝謝……等下我去買瓶水還給您……”
你無所謂地擺擺手，“不用了，半瓶礦泉水而已……但是你可以把瓶子還給我，明天我可以拿去賣給回收站，換點錢也好……”
黑衣青年這才注意到你另一隻手裏的袋子，瞧見了裏麵滿滿的塑料瓶，慌忙地將空瓶子遞還給你，咬了咬嘴唇道，“您現在有時間嗎，我想請您吃點東西，略微表示一下感謝。”
你本想拒絕，但肚子卻是誠實地作出了回應，隻好在咕嘰咕嘰聲中滿臉尷尬地點了點頭，“那就吃一點吧。”
黑衣青年溫和地笑了笑，然後帶著你走進了一家燒烤店，掏光身上的所有零錢買了一盤烤茄子和幾根不知道是什麼肉的烤串，坐在路邊，看著你狼吞虎咽吃了一大塊烤茄子後，咽了咽口水道，“我叫楊光，陽光的光。”
你哈哈一笑，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伸向楊光，輕聲說道，“李燕……燕子的燕。”
你們一麵吃著燒烤，一麵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閑話。
後來，隨著盤子裏的燒烤越來越少，就變成了你一個人吃著，楊光一個人說著。
或許是長久沒有和人交流過，楊光說話總是有些前言不搭後語，時而抱怨暖陽市現在的就業環境，時而講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
你禮貌性地應和著，然後在吞下最後一塊烤茄子後，忽地問了一句，“你剛才那是怎麼了？”
楊光怔了一下，沉默許久後，抿著嘴道，“剛才是我病發了……那是一種不太常見的病，醫生說是心理性渴水症，這個病說來話長……我出生的時候，是一個寒冷的冬夜，天氣很冷，所以我爸給我取名叫楊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