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地府,忘川河畔。
有一人始終站在那兒,望著平靜不起波瀾的忘川河水。
他一身大紅的衣裳,豔麗灼目,不用看也知道是上好的絲綢錦緞,如墨的發絲盡數披散著,並無任何的束縛,如瀑般垂下。
光是這身打扮就已經很吸引人的眼球了,然而他還長了一張極好看的臉,容貌俊逸,目光幽深,眉眼雖鋒利內裏卻柔和,唇邊勾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邪肆魅惑。
他身後是一望無際的曼珠沙華,腳下,手邊,周圍,到處都是。
那紅豔豔的花兒似血一般的紅,開得恣意張揚,在這忘川河水之畔隨處可見到它們的影子。
據說這些花是用忘川河水澆出來的,時常喂些血肉枯骨會長得更加的嬌豔。
男子就靜靜的站在那,時而用他那骨節分明的手指百無聊賴的撥弄著曼珠沙華的花瓣,路過的鬼總會忍不住停下來好奇的打量他幾眼。
他在這兒站得太久了,好像從未離開過。
也有鬼會好奇的問他。
“公子,你為什麼會等在這兒呢,大家都排隊投胎去了。”
那男子就微微回了一下頭,他始終帶著笑,很耐心的回答,“我在等人。”
問,“等誰呢。”
他就回:“等我愛的人。”
這樣的問答在這忘川河畔、曼珠沙華之間發生了很多次,問話的鬼問得大差不差,而他也總是那樣回答。
“我在等人,等我愛的人。”
後來的鬼也常問他相同的問題。
偶爾又有那麼一兩個問他:“那你等到了嗎?”
他說:“還沒有等到。”
問他等了多久,他說他不記得了,反正是很久很久。
等到那問他話的鬼過了一世回來,問他:“你為什麼還沒有等到人啊。”
他就說:“因為我惹他生氣了,所以他不想見我。”
“你怎麼就能確定你能等到他呢?”
他沉默了一下,說:“我不確定,可是我們是一起死的,死的時候我一直緊緊握著他的手,從來沒有放開過。
我以為我來了這裏,再過不久,我們就可以再見到的,我想和他一起渡忘川,過奈何橋。”
“別等了吧,說不定他早就投胎轉世去了,興許你現在去投胎,還能與他再修一世的緣分呢。”
他沉默著,那鬼也沒有再說什麼,急著去投胎,開始新的生活。
又是一世,那鬼又在忘川河畔見到了同一個人,他還站在那裏,身上的紅衣依然豔目,曼珠沙華在他指尖似乎也更妖冶了些。
“別等了吧。”
他很固執,“我想再等等看。”
來往的鬼不是第一次見這人了。
他似乎一直就待在那兒,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不動,靜靜的守在忘川河畔,就連鬼差也不趕他,睜隻眼閉隻眼。
這是路過的鬼第三回看見他了,本想再勸勸他的,想起之前勸過的話又都選擇了沉默隻是問他:“你的愛人還沒有來見你嗎?”
答案是肯定的。
他說:“沒有。”
有好心的鬼還是想勸一句,“別等了吧,他不來找你,你就去找他啊。找到了,有什麼話,說清楚就好了。”
他這才像是醒過神來了,“可以嗎?”
那鬼還來不及回答,就被鬼差驅使著往前,他的眼神沉寂了下去,靜靜的落在鬼差身上。
那鬼差好像也認識他,在這忘川河畔來來往往的許多鬼差,鮮少有不認識這人的。
他癡癡的等著一個等不回來的人,蠢得讓人心酸,幽冥鬼府大小鬼差,無一沒有聽說過他這事,都拿這事來當樂子說。
“別等了吧。”
鬼差勸道。
“好。”他說,“我去找他,上窮碧落下黃泉,總會找到他的。”
鬼差沒想到能得他這一聲好,高興得不行。
“我們鬼王你知道吧,他也是在凡間弄丟了他的愛人,剛回到幽冥地府的時候,哪隻鬼都不敢靠近他,唯恐被他丟進油鍋裏炸個兩麵金黃,嚼吧嚼吧吃了。
誰知道啊,他都沒猶豫,剛回來就又走了,去找他的愛人去了。聽說還挺順利的,現在人已經找到了,不日就能回歸地府。鬼王鬼後將會歸來,大家都高興壞了了呢。”
他話剛說完,忘川河畔就沒人了,那個始終站在這兒撫著曼珠沙華,靜靜的看著忘川河的人終於走了,鬼差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他這口氣還沒鬆下去,鬼界又迎來一位十分棘手的客人,鬼差匆匆去接待去了。
後來路過忘川河畔的鬼再也沒看見過那個長相俊美非,凡著一身紅衣,靜看忘川河水的人。
都說他是等到了他的愛人,兩人過好日子去了。
忘川河畔的曼珠沙華依然開得豔目,隻是從來沒有出現過另一個人。